把她搀住,原本一尘不染的裙边顿时沾了好些尘土。
琮姨看了,心绪一急,两行老泪就要滚落:“大公主殿下!这、这,为了老身,弄脏了殿下的衣服,这可如何使得!”
在场的所有人一听“大公主”三字,皆是惊愕至极,全部愣在原地。
嘉陵急忙尴尬地笑着解释:“诸位,诸位,你们看好了,我不是大公主,是她手下办事的一个小女官而已。琮姨,你好好看看我,我是嘉陵,不是大殿下。”
琮姨渐渐缓过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对不住了,嘉陵姑娘,我的眼睛这几年实在是坏得厉害,方才那一瞬,还真的以为又见到了大殿下。”
鸢凝此时猛地吁了一口气。
琮姨又道:“姑娘,你这次来我们奇水所为何事?你帝都的母亲可还安好?”
很罕见的,一向能言善辩的嘉陵,许久都没有任何回应。过了半晌,才听她换了话题:“琮姨,现在还是别担心我了。你当年虽说在县令府上是个闲职,可也不至于会……”
不至于会如今日这般,沦落至街头乞讨,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琮姨叹了口气,握着嘉陵的手,又抹了抹眼角的老泪:“自从薛县令走了以后,奇水镇的运数就一年不如一年。尤其是我们当年在县令府当过差的人,运气一个比一个差,干一行倒一行。如今能说出名字的,除了老身都死光啦!而且也都死得不好,算着,也应该就快到我了吧?”
“原先在薛县令府里干活的人,都死了?”
“是啊,赵富贵死得最早,大冬天喝了点酒,夜里回家时摔进了暗沟,当天就冻死了;孙嬷,在自家鱼塘捞鱼的时候失足掉进去淹死了。仇叔,几天之前身体还好好的,昨儿突然就横死街头了。还有……”
嘉陵听不下去了:“琮姨,我知道了。你先起来,我这还有不少盘缠,你和你的姐妹们先垫着应急,天凉了叫她们先回去吧,回头我再派人去他们家里看看。”
说着把那风一吹就要散架了一般的老妇人搀起,“我还有些话想问你,琮姨你方便跟我……”
谁知嘉陵话还未说完,琮姨便是一阵猛咳,不见缓解。于小年朝琮姨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
这琮姨,怕是已肺痨入骨,再加上高龄,果真已经不剩多少时日了。
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止住,老妇人却猛地一把抓住嘉陵的双臂,那力道大得惊人,如同猎鹰钳住了猎物,完全不像是一个垂死之人的举动。
鸢凝一个条件反射,手已按上了剑鞘。
嘉陵对他摇摇头,只听琮姨死死抓着嘉陵激动道:“姑娘,老朽死不足惜,还请你转告大公主,让她终止追白,救救奇水,救救苍生百姓吧!”
终止追白?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朝远建国以来,所有能人异士、武林高手,全部都把“追白”视为朝圣般的存在。对出身平平,却有一颗出世的心的人来说,能当上万众瞩目的“白王”,不仅是千百世修来的荣耀,更是一展自己雄图抱负的唯一机会。
听闻琮姨一席话,鸢凝、嘉陵皆沉默不语,但目光却在极短的一瞬相对,却又迅速相互避开。
就在鸢凝将目光避开嘉陵的一刹那,他眼神猛地一冷,下一瞬间便已长剑出鞘,叮的一声脆响,竟击开了空中另一柄正要刺向琮姨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