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的小剧团,但这边的资源和人脉,偏偏要跑去华海驻演?难不成,是得罪人了?”
后视镜里,江莱朝她投来一个欣赏的表情。
“主创和出品方在理念上有分歧,闹翻了。出品方在宛京人脉广,手腕也厉害,原本的灯光舞美和音乐全都端走了,逼得他们没办法在宛京这个圈子里找到合作的人,只好出走。”江莱说。
席夏眨眨眼:“什么分歧?”
“出品方为了卖座,想让主创加点吸睛的、现代的、潮流的内容。”
江莱说得委婉,但席夏听懂了。
还不认识江莱的时候,临江仙的官方账号常常能收到有人出高价请她写歌的私信。十条里有五条,提出的要求都让人两眼一黑。
大概就是,每个领域的甲方都有自己的“五彩斑斓的黑”。
对于具有理想主义的创作人而言,除非自主自愿进行商业化创作,没有比为了真金白银而被迫接受外行指导、修改自己作品更侮辱人的事情了。
“这可是个历史剧本啊,加了才不伦不类呢,难怪会闹翻。”席夏咋舌,“不过我就喜欢这种气节,他们现在还缺投资吗?”
“当然,华海有怀薇的外公和舅舅呢,不缺投资人。不然你以为,她那样一个成天埋头练琴巡演的人,怎么知道一个小小剧院驻演剧团缺人的消息?”
“那就好,我还说他们如果缺钱的话,我可以——”
“放心,用不上你的小金库。”江莱睨她。
“难怪林江总要我多看看你,当初没看出来,原来你菩萨身边的散财童子。这两年我应该没有让你接不喜欢的工作吧?万一不小心折了你的气节,你哥忌日的时候我无处辩驳啊。”
席夏笑意柔和:“你放心吧,我能屈能伸,如果没钱了,你告诉我,口水歌一天三十首我都肯写。”
“快别说了,你嘴甜起来我可招架不住。”
两人一路俏皮话,笑笑闹闹,畅通无阻地回了家。
江莱家在沿街,刚进小区,就看见她父母站在阳台上,等她俩从车上下来,两人欣喜地来回挥舞着手臂。
席夏也挥挥手,从后备箱拎出箱子,走到江莱身旁。
江莱抬手揽住她,走进单元门:“夏夏,走上去五分钟,趁我爸妈把咱俩抓去包饺子前,我再和你聊两句正事。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婚?搬出来之后,住哪儿想好了吗?”
席夏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沉默了片刻。
“我准备等他过完生日再提。”
她在准备礼物的时候,还是充满爱意的。
那份心意也是她人生经历的一部分,她没有办法狠心地丢舍。
“协议离婚还是打官司?”
“我连他的钱都不要,他应该不至于要走诉讼离婚吧?如果能达成协议,最快2月上旬去办理交材料,交完就去华海,边写歌边跟着剧组排练,也可以和怀薇一起住。等驻场表演期过了,我想先去见见白姨,再回云州看看。”
白姨前段时间说是又搬回了吴镇。
席芷方虽然没有心,但她从小住到大的那套房,确实是写在她名下的。
她和林江那位共同的父亲其实也留下了几套房子,林江死后,钥匙都留给了白姨。
事实上,她可以去的地方还很多。
她并不是离不开宛京,离不开贺霆云,也不会凄凄惨惨,沦落到居无定所的漂泊境地。
只不过三年前她贪恋的是深冬里的一抹暖意,惧怕的是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才义无反顾地一头扎进了贺霆云怀里。
有趣的是,这三年间,没有爱上她的人倒是教会了她如何独自长大,帮她淬炼出一颗不再指望依赖别人的日渐强大的内心。
江莱颔首:“你想去哪都行,但是别忘了登记完还有一个月冷静期。”
离婚冷静期的期限是三十天。期满后,夫妻二人还需要在三十天内亲自到登记机关领取离婚证,有一方没有到场,都会被视为撤回登记申请。
“我知道。”席夏说,“等时间到了,再去一趟就可以。”
“你就不怕他反悔?”江莱压低声音问。
席夏顿了一下,摇头:“不怕。”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贺霆云生命里最优秀的选择——门当户对的,能助他事业更上一层楼的,愿意忍受他那种冰冷性子的,实在太多太多。
“我其实……只怕我自己会反悔。”
“夏夏!”
听到两人说话声就打开门的江母一步上前,张开双臂,给了席夏温暖的怀抱,“好久不见了呀!”
“叔叔阿姨,新年好。”
席夏连忙收敛起表情,乖巧打招呼。
“好好好。”江父站在后面,打量着亭亭玉立的两位姑娘,“上次还是在……莱莱的毕业典礼呢。听说你这几年在宛京,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
江莱和林江曾经是恋爱多年的关系,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江莱父母很早就知道席夏的存在。
林江和江莱毕业那年,他们还一起吃过饭。
席夏抿嘴,认真解释:“我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害怕你们担心。”
此话一出,江父江母齐刷刷看向江莱。
目光里全是谴责:你怎么照顾妹妹的?
“我也怕你们担心才没说的,所以——”江莱举手投降,“别看我,快点做饭吧,饿着夏夏了怎么办?我带她去换套家居服。”
说着,她拉着席夏往自己卧室走。
席夏对江父江母浅浅鞠躬赔笑,跟上江莱,刚一走进她的卧室,步伐生生停住。
在江莱床头的小桌上,挂着她和林江两个人穿着学士服的照片。
一人握一束捧花。
年轻,而灿烂。
“……夏夏?”江莱看她表情不太对,小心翼翼地挡在她身前,“要不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
江莱是向前看也不会忘记身后的人。
而林江构成了她的过往,她的大学时代,是她热烈的青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