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生物课是可以躲避的神游，那数学课就是没有道理的恐吓。
看到老刘头锋锐的眼神，大部分人都默默地低头，包括李离生。
要是李离生被点上回答问题，就算她答对了，也能被拐弯抹角地膈应一顿，费力不讨好。
不过，顾姜作为新来者，看着老刘头的眼神还充满着不知者无畏的坦荡。
显然，老刘头也捕捉到这位气质不群的新生的目光，双眼一眯，叫出他的名字。
“那个，小顾回答一下。”
大家面面相觑，等待着小顾同学的积极响应，这间教室里可没有敢对老刘头问题反应那么迟钝的同学。
老刘头轻咳几声吓退那些议论声，目光如炬地审视还有些恍惚的顾姜。
顾姜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那个小顾，他父母一般都叫他Griffin，李离生喊他顾姜，所以他对小顾这个称号还不算很敏感。
“老师，C点的坐标是（8，-1），只需要知道A的位置就能够利用椭圆对称的特点得到C的坐标。当然，A的位置很简单就能够得出，只需要联解方程。”
他站起身，泰然自若地回答问题，这种强大自信的磁场引发教室里不少人的注目和窃窃私语。
老刘头“嗯”了一声，就让他先坐下，开始讲解下一道题目。
李离生默默竖起拇指给顾姜比个赞，表达自己对他不动风雨安如山的气魄的赞善。
在她眼里，顾姜的形象已从原本的洁癖精转为敢作敢为的勇者。
“差不多就这样了。接下来就自习，等着领高三复习资料。”老刘头淡定地把他手里这本都快破页的教案一合，又继续说，“这周的考试就是对大家高三的初次打击，也不用气馁。”
一句不深不浅的鼓励，已经是老刘头最大的温情。
但这并没有影响大家在老刘头离开后就把整个教室的气氛吵得火热起来。有些同学见周围没人，胆子愈发大起来，直接就把位置挪到四处。
李离生早已习惯这所有的一切，不为外界所动，低头做着数学试卷，精准地写着每个步骤，遇到难题时也会咬个笔头，但这样的情况并不常见。
坐在她身后的顾姜对教室的沸腾同样无任何情绪波动，如玉骨的手指握住中性笔，圈画着重点。
于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教科书上那些晦涩难懂的中文名词与他脑海里的英文名词对应起来，并且还要记住相应的中文。
两人就像闹市里的古琴声，不闹不扰。
时间总在认真时走得最快，很快就打响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叫停李离生的答卷。
“六十分钟，还剩最后两道大题，还是要加练才行。”
李离生嘀嘀咕咕地念着，忽然感觉眼前闪着重影，不断眨巴眼睛，试图让眼睛更加湿润，却又不得。
她有些懊恼，咬着下唇，满脸不快，但还是为要去食堂的同桌让出位置。
顾姜看她这个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这位前桌果然是个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直性子。
可李离生没有接住顾姜的目光，仍旧坐回了座位，掏出红笔就开始风卷残云浪淘沙。
她沉浸于这种忘乎所以的学习状态，在暴风中心忽略所有烦心事。
待指针转到十二点半，李离生刚好完成整张试卷，长舒一口气，兴奋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欢呼。
她这才发现顾姜正盯着自己，目光温柔，唇角微勾，似乎要把所有的美好捧给她。
等等！她真是一个自恋狂。
见教室里除他们再去他人，李离生壮起胆子，大胆地问起顾姜，“你怎么也那么晚？”
“刘老师说让我中午跟你回家吃饭，所以，我在等你。”
顾姜起身把空调关掉，再伸手请李离生出门带路。他今天没有吃早餐，原本上数学课的时候就已经饥肠辘辘，结果熬到现在才等到李离生昨晚试卷，饿得着实有些迫不及待，但修养让他克制这种无礼的表达。
李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真是抱歉。其实，你可以直接叫我的。”
“走吧，我有点饿了。”
对上顾姜温和的目光，李离生回过神，呆呆地往前走，总觉得背部升起麻丝丝的痒意。
她对这位后桌充满好奇——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老刘头为什么会让他去她家吃饭？
似乎一切都只会是意外。
她侧头仰视顾姜，斟酌好字句，才问：“顾姜同学为什么到高三才回国？是想体验高考吗？”
顾姜忍不住笑出声，低头看她，“确实这是个不错的原因。”
其实等李离生问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劲。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想要体验高考吧？那种拿出全部生命赌一场的痛苦绝对会是灾难的回忆。
她有些想钻进地缝里的窘迫感，却又只能硬着头皮和顾姜共处一电梯。纵使彼此尽量隔出对角线的最长距离，仍然遮掩不住涣散在空气里的尴尬。
电梯门开了，李离生往后回头，发现顾姜正靠着电梯的铁壁上闭目养神。
“顾姜，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发声，眼见顾姜用手拧着眉头，睁开朦胧的双眼，微微向她鞠躬表示歉意。
他的优雅得体都在告诉她，他们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连朋友都算不上，只会是普通同学。
“乐宝，你堵在电梯干什么？快进来吃饭。”
是爸爸李大雄的声音。
这位市三甲医院的消化外科主任医师是个妥妥的女儿奴，见到女儿就会叫“乐宝”，哪怕会遭受老刘头恨铁不成钢的白眼也坚持给女儿最好的关爱。
“爸，你真的很烦耶！”
李离生只有面对家庭地位最底层的李大雄才能露出半点嫌弃、半点嗔怪以及九十九点委屈的表情。
“怎么就烦嘞？爸爸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炒鸭子，放了鸭血和青椒。”李大雄不急不恼地跟女儿解释，还想哄小狗一样拍拍女儿的后脑勺。
可李离生想到桌上饭菜就已经两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