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濒死感,腰直不起来,伏坐在门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就算,就算全世界的道理告诉你,你不应该得到那么多,但是,但是我永远会说,你值得。还有,我爱你。”
导演的眼泪也快跟着流干了。他吩咐给许抒悦准备吸氧机,等顾恂琛接完最后一句台词就上。
那是一句很简单的词,也是他整幕戏唯一的一句,他不可能失手。
然而他目光高高在上,如同宣判。
语气轻轻落下,若有似无的抱歉:
“许老师哭得太好,感动得我都忘词了。”
连轰鸣的暴雨都静默了片刻。
许抒悦猛地抬起湿红的眼眶:
他骗人。他甚至都不敢看她。
他明明知道一镜到底的拍摄,一整条会毁在他的一句词上。
他在报复她。
想法一旦从脑子里出来就无法收束。
疯子。她一点没看错。
导演打圆场,提出只补录顾恂琛的最后一句台词。
但许抒悦已经克制疼痛站了起来。
她手扶膝盖,往起点挪去,只给一个坚韧到倔强的背影。
没有闹,没有质疑,没有任何据理力争,甚至没和顾恂琛说一句话。
她要重拍。
他是他,戏是戏。
这是她的准则。
就算就算,顾恂琛用下作手段公报私仇,她也不能顺杆子爬,耍脾气使性子,毁掉台前幕后镜头艺术的呈现。
哪怕她是完全无辜的。
顾恂琛又等了很久很久,等到许抒悦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摸他的皮鞋尖。她看向他的眼睛——那完完全全不是她的眼睛——里连一丝怨气都没有,只有无尽的哀婉。
他望向她泪水打湿的面庞,只一秒,情绪就无法收敛。
他紧紧握住她胳膊,接上那句词:
“我一直在等你。”
导演急切:“咔——快快快,赶紧上。”
许抒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像一张白纸。
三十多度的天,她却一直在抖。
顾恂琛还扶着她,一手揽住她肩膀,像揽一只虚弱的羊羔。
她被侧过来,贴他胸膛,她食指攀上他丝质衬衣的扣子,再冲的语气都变得软绵绵: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来例假?”
顾恂琛难得拔高音量:“例假你不早说?”
这样,许抒悦就明白了。
他刚才是真的在捉弄她。
但她没力气,她软得像一片柳叶:
“早说了啊。我二十天后来例假。”
……
她眼睫上的水珠颗颗落下,楚楚可怜,比刚刚戏里的演技更逼真,她用尽全部的力气攥皱他衬衫,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贴近他耳朵,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避无可避地落入他心底:
“顾恂琛,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
顾恂琛睡不着。
他翻遍床头柜、电视柜和大大小小的抽屉,最终拨通了经纪人舒逸的电话。
他来得很快。一口气按密码进门,闯进卧室。
灯暗着。
男人靠坐在床边,一条腿折起,一条腿放直。他抬眼望他,眼尾似有湿润。
舒逸抓他手腕胳膊仔细检查,确认完好无损,紧接着扳过他肩膀:
“为什么突然找药?才好了几个月就要前功尽弃?”
只有窗外的月光在静静回答。
“我不会给你的。我宁愿你去敲她的门……”
舒逸的衣角被拽住。
“求你。”
温水喝了半杯,顾恂琛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恢复成刀枪不入的冷,一如往常。
“她满嘴跑火车,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能因为这一句话就怀疑自己。”
“从你给她撤通稿,还亲自送早餐,我就觉得很不妥。”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又入戏太深,认为人家女主角对你有感觉?”
顾恂琛把脸侧到远离他的那一边,面上是极明显的不耐。
他越是不想提这件事,舒逸就偏要提。
他紧紧盯他的眼睛:
“你听着,你所有的这些感觉,都是幻觉。”
——
许抒悦打了个喷嚏。
被电话那边的成暮芸听去,唠叨了两分钟叫她盖好被子早睡觉。
房间里都是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味道,提神醒脑,她现在还没有困意。
因为害怕感冒会影响后续拍摄,她把毯子一直裹到脑袋。巨大的搪瓷广口杯抱在怀里传递温度,里面是暖心暖胃的生姜红糖。
顾恂琛托导演送的——他怕打扰到她。
他还托导演带话:
“对不起,真心的,以后继续愉快合作。”
虽然知道这句话肯定有导演添油加醋的成分。
但,
红糖姜茶似乎天生有带来安全感的力量,她抿一口,从舌尖一直热到胃,浓郁的甜直漫到心尖。
【前夫哥虽然人很烂,但是人还不错,+1分,现在是-249了】
用户57346945 在三分钟之前更新了内容。
配了十张图,前九张是多巴胺配色的“鸡哔你”,最后一张藏在+1后面。
红糖姜茶粉。
顾恂琛的瞳孔不自知地放大。他反复确认过品牌和包装——他妈妈常年自用的品牌,好用但非常小众。
他喉咙忽然发紧,呼吸滞涩,仿佛淋雨感冒的是他——他反复确认那不是自己愧疚作祟产生的幻觉。
明明窗户都已关好,但风仍从四面八方向他裹来。他定定神,然后喝掉剩下的半杯水。
码了大段文字又删除,他最后按下发送。
许抒悦半梦半醒间,看到手机亮了,屏幕上赫然,似乎是她那个被挟持的账号给她留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