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烟龙,目光从江燃身上刮过。
局面紧张,时峥不着痕迹地靠向江燃:“你和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事?”
江燃冲锋衣下的肌肉犹如绷紧的箭弦,蓄势待发,低声道:“一个月前吧,老田和他们争过汽修厂那块地盘,我帮忙设了个套,把他送进局子拘了半个月。”
这话说得简单,可吴老大能带人猖狂这么久,明显不是好对付的,结果却栽在江燃手里蹲局子,还丢了地盘,这是足以把江家祖坟刨了的奇耻大辱。
时峥不常沾染这些,但一想到老田,再看看吴老大身后那么些人,也能猜到江燃的话背后是多少腥风血雨,当时肯定不止是下个套那么简单。
一根烟抽完,吴老大抬起右手,弟兄们抄起家伙,随着右手一落,十几号人在狭窄的巷子里如群狼呼啸而过。
江燃和时峥反应极快,拳头带着千钧重力挥出去,每一拳都精准击打在来人的要害,两人赤手空拳,强悍的身体就是最锋利的武器,丰富的格斗经验和被动挨打技能帮了他们很多。
有一刀直接贴着江燃苍白的脸划过,刀刃腥红,江燃棱角锋利的眉尾飙血,衬得他深邃的眉目更加凶戾,黑沉沉的眸子下压,目光所及之处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肌肉与肌肉间的血管狂热沸腾,他直接反手夺刀,铁钳般的手推着刀刺入对方皮肤,破开血肉。
注意到这一幕的时峥瞳孔猛缩:“江燃!”
江燃眼底酿着狂纵不羁的巨浪,唇边咧出冰冷的笑,拔出刀,刀尖两毫米的地方沾了血,差点儿被捅穿的那人被江燃的膝盖抵在墙上,江燃一退,他整个人脱力坐在地上,□□湿哒哒的:“别,别杀我,别杀我……”
隔着乱斗的人群,江燃偏头,阴鸷的眸光落在吴老大身上,吴老大只感觉有什么阴冷湿滑的东西黏在他后背。
吴老大后悔了。
人都惜命,但江燃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江燃甩着刀转了几圈,包裹在黑色皮手套下的修长手指轻抚过刀刃,抹掉他眉尾留下的血迹,随后,江燃抬眸,视线攫住吴老大,握着刀柄用尽全力掷出一刀!
那一刀反射着雪光,割开空气,半空中没有丝毫减速,在吴老大惊惶的眼神中逼近,贴着他的太阳穴,嘣一声,刺进他身后的墙砖缝隙里。
金石相撞,金属的铮鸣声仿佛响在吴老大脑子里,一下下弹着他的神经,他大口喘着气,扭头,看见刀柄在空中微微震颤摇晃,距他不过两公分。
这场混战忽然停了。
时峥胸膛剧烈起伏,肩胛骨挨了几棍,他活动了下肩膀,看向江燃。
江燃轻蔑地笑了一下,口中哈出一口白雾:“天冷,准头差,要不你们谁再借我把刀试试?”
吴老大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憋出一个字:“撤!”
瘦高个还不死心:“大哥——”
吴老大给了他一巴掌,低吼:“还不走,你想闹出人命死在这吗!”
更何况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都没在江燃和时峥手中讨到好处,再打下去,结果还真不好说。
吴老大果断带着人撤了,乌泱泱一群人离开,剩下满地狼藉,就在这时,天上飘下来雪花。
又下雪了。
江燃身上也挨了不少棍棒,他嘶了口气,慢吞吞扶着墙坐下,就坐在他的机车边,这里靠近巷口,他一转头,就能看见清白月光。
时峥伤势比他好些,至少时峥知道躲让,不像江燃,悍不畏死,拼着受伤也要去夺刀。
“你怎么样?”时峥问他。
江燃摘下手套丢到一边,摸了下眉毛,随手抓了把雪,洗干净手上的血迹:“死不了。”
听他这玩世不恭的语气,时峥眉头夹得死紧:“你刚才是要干什么?真想杀了他?”
江燃恶劣地勾唇:“不是没死吗?”
时峥深呼吸一口气,怕被江燃气死。
兜里手机震动,这是某人独有的消息提示,时峥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发消息。
江燃靠墙支着腿,从贴身的兜里摸出一块怀表,英俊面容淡漠如水,垂下眼眸,轻柔地抚摸表盖镂花。
时峥发完消息,坐到江燃身边:“你别去找老田了,我给你订酒店,不想回家你就住酒店,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江燃语气毫无波澜:“一个人住酒店,没意思。”
时峥咬牙:“你他妈还想多有意思?杀人够吗?”
江燃:“我有分寸。”
时峥:“你觉得我会信吗?让你去找老田,真等你们捅出窟窿,我他妈还得去局子捞你!”
江燃没说话,时峥等着他,雪花落在两人身上,融化进沉默里。
良久,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听起来有八条腿。
陈昔欢撑伞,牵着发财,伞下还有栗玉,两人一狗走到上次的巷子口。
栗玉先看见的是时峥,他坐得靠外,月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冷冰冰的,栗玉轻声叫他名字:“时峥。”
时峥扭头,起身,看见陈昔欢,皱了皱眉。
栗玉解释:“下大雪了,我没带伞,姐姐主动送我一程。”
时峥没说什么,低头对江燃说:“跟我一起走。”
江燃还是那句话:“不用管我。”
陈昔欢听见声音,往里看了眼,只见江燃一身单薄黑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懒洋洋支腿坐在墙边,锋利眉尾处有一道猩红血迹,脸颊苍白瘦削,乌黑的头发上落了薄薄一层雪,落拓沉郁,像无家可归的小狼。
这让陈昔欢想起她刚捡到发财时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