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的名字是爸爸起的,爸爸曾经参加过抗美援朝,又是老来得女,希望女儿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长安,长安。
可惜她没能长安,而是死在了大雪纷飞的冬日。
不晓得尸首何时才能被人发现。
大路两遍种了不少柳树,晚风吹拂,树叶哗哗作响。
陆长安心里想着事情没有说话,周锦和同样没有开口。
土路坑坑洼洼的不太平,陆长安一不留神踩进了坑里,整个人往前摔。
完了,这身白衣服怕是要废了。
下一瞬间,她的腰被有力的手臂环住,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后背贴在周锦和的怀里,有点硬。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
他们这种距离太过危险。
这个年代就算是男女朋友约会,顶多就是拉拉小手。
这种情况若是被人看见,少不了又是一顿谣言,再被扣上什么帽子就麻烦了。
陆长安面红耳赤的往前走了两步,瓮声瓮气的说,“刚才...谢谢你。”
刚才那种柔软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周锦和轻咳了一声,把手放在口袋中,故作镇定,“走吧。”
供销社的灯还在亮着,陆长安轻车熟路的走过去,拿出点心票,“王姨,一斤桃酥,帮我分开装。”
点心票本就稀罕,前两天请知青队吃东西给了几张,这是她手头最后一张票。
她想着她和周锦和一人分半斤,上工休息的时候吃。
供销社的售货员姓卢,大家都叫她卢姨。
卢姨早就知晓这姑娘有钱,乐呵呵的接过票,戴上老花镜,就着微弱的煤油灯仔细检查了下点心票,没有什么问题才收起来,桃酥在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很少有人一下买一斤,她干脆把箱子搬到台子上,拿出来些称重,最后用油纸包好递给她。
“拿好,慢走啊。”
周锦和没有跟进来,等她出来后,迎了上来,煤油灯照在她的手臂上,上面被蚊虫叮咬过的地方肿了个大包。
红色的印记在白色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陆长安伸手挠了挠,把其中一半桃酥递给他,“这是谢礼。”
帮她提水、烧水,还送她来供销社的谢礼。
周锦和声音平淡,“不用。”
帮她,本就没有想过要什么回报。
他伸出手掌,绿色的汁水沾满手心,“止痒。”
陆长安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刚才没跟进来,是去找止痒草了?
每到夏天蚊虫多,没有什么驱虫的药水,一般宿舍或者家里点些艾草驱驱蚊虫了事,若是被蚊虫叮咬,就去路边找这种止痒草,敷在患处,可以止痒。
陆长安眼眶泛红,有点想哭。
上一世的后几十年,除了那个经常给她送钱的人外,她没有被人如此关爱过。回来后,知青们不喜,生产大队的人同样如此,这份温暖,是跨越了几十年后,第一次收到的。
她的心口涨涨的。
周锦和垂着眸子,把止痒草团成一团,按在患处,“等会儿再拿掉。”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被药覆盖的地方凉丝丝的。,患处的痒意退散了不少。
陆长安就这么伸直手臂,直到胳膊酸的不行,真的坚持不下去才开口,“应该...好了吧?”
周锦和提起煤油灯,在手臂照了一圈,白皙的手臂上染上一抹橘色,“好了。”
陆长安松了一口气,把药草弄掉,红肿的地方多了一块绿色。
她穿的白色衣服,染上去洗不掉。
面前递过来一张深蓝色的棉布手帕。
“谢谢,不用了。”
手帕弄脏还要洗,她撕开一块包裹桃酥的油纸,把药汁擦掉,直接扔掉,方便还不用洗。
她就是嫌麻烦,这么热的天,又天天上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洗衣服什么的还是省点力气吧。
周锦和收回手帕,“走吧。”
陆长安把桃酥塞在他的空手中,“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还没谢谢你呢。留着上工累了吃。”
周锦和眼尾下垂,声音平静,“...不用。”
陆长安来到红星生产大队后,花钱和票子大手大脚,别人随便帮她拿个东西打个饭都能得到不少好处。
有些甚至什么忙都没帮,还舔着脸让她给点好吃的。
若是旁人救了她肯定会借此要点钱财,他可倒好,就半斤的桃酥还推搡着不要。
真是傻。
陆长安知晓他家庭条件不好,又吃了那么多苦,有警惕心很正常。
“我来生产大队两个月,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你,只希望这点桃酥能略表我的感激之情,你要是不收下,我肯定天天想着这件事,每天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到时候又病倒上不了工,再给我记在档案上,我以后就回不了城了。”
陆长安把自己说的很惨。
果然周锦和脚步顿了顿,终于接过桃酥,“谢谢。”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虽然带了点口音,但不影响美感。
陆长安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起来,“天气热,桃酥不能放太久,你记得吃呀。”
看周锦和的穿着就知道他平常节省惯了,担心不舍得吃桃酥,才特意说了这么一嘴。
“好。”
陆长安眉眼舒展,声音软糯,“周锦和,你有想过以后吗?”
书中关于周锦和的结局也没有过多的赘述,也许...是好的结局吧。
周锦和摇摇头,“没想过。”
他孑然一身,以后的日子真的没有想过。
过一天算一天吧。
陆长安不想想那么沉重的事,“对了,今天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谢礼。”
陆长安不明所以,直到想起下午的那个鸡蛋才明白他口中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