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多了,又睡不着了。
明日,去看看她吧。
萧疏楼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说不想萧疏楼,谢轻卿自己心里门清。
比如她现在,脚有些冷,就想他了。
只是初秋,也不算特别冷。
但谢轻卿就是睡不着,看着外面的玉盘清清亮亮,无牵无挂,真是逍遥自在。
可若真是无牵无挂,又怎会夜夜自怜,高高挂在天上,总是像要给谁看一样。
看了一夜的月亮,又听了清晨的鸡鸣。
谢轻卿哪还睡得着,倒不如去院子里大汗淋漓一场。
拿下墙上挂着的剑,谢轻卿挽了个剑花,一剑刺出。
一招一式都是杀人保命用的。
父兄从不教她那些无用的招数。
这些年身子虽然懒慢了些,但还记得一二。
谢轻卿从未想过报仇,以她的本事,就算是下辈子都难。
现下机会就在眼前,皇帝心里还有她。
这份情,总该轮到她用上一回了。
“娘子,家里没盐了。”嬷嬷的话打断了她的神思。
“锅里还烧着东西,您帮我瞧着点。”
“嬷嬷,我去买吧。”谢轻卿道。
“您知道的,我做饭......”
是啊,谢娘子做的饭,也就只有王爷能咽得下去。
谢轻卿握着钱袋子,走在街上,看什么都好奇。
以前总想着出府后的日子,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真到了街上,倒不知道想买些什么。
云楚都知道皇帝要来,三个月前就开始搭架子。
谢轻卿走在街上,一时间又忘记自己是来买盐而已。
什么都好,什么都瞧,浑然不知身后已经有人跟着一路。
“轻卿?”
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句,远远地,听着不真切。
谢轻卿转过身子,仔细地寻着声音。
“知盈!”
这次听得真切,浑身的血凉了下来。
这声音,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
四周的喧嚣此刻都安静了下来,她应该跑的。
只是双腿已经忍不住地打颤,拔都拔不动。
眼神交织,仿佛是两个不相合的世界融在了一起,彼此摧毁着对方的世界。
是萧亦然。
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云楚了?
不是说还有几个月吗?
“知盈!”
那声音像是从阿鼻地狱里传出来的,追魂索命似的绕着她。
“我不是,我不是!”
谢轻卿撒腿便跑,还没跑出几步便被扯住了头发,连人带着怀里的盐巴都撒了一地。
“知盈,真的是你。”
还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但看着面色不好。
下眼乌青一片,脸上的皮肉也有些垮了。
岁月嘛,对谁都是一样的。
如星如辰的眸子也蒙上了一层薄雾,混沌不堪。
这些年沉迷的酒色,早就将骨子里的精气掏空了。
一身寻常公子哥儿的素衣样式,看起来有些病怏怏地样子。
皇帝伸出手去,离着谢轻卿还有一寸远的距离,地上的人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她是谢知盈,没错。
只是看着他的眼神,陌生极了。
也是,他们这些年都没见了,陌生些也正常。
“知盈,是我,是太子哥哥。”皇帝极尽和蔼地扯出一个笑容,道。
这话把谢轻卿的魂都钉死在地上。
不是说要报仇吗?
可是她害怕,面前的男人不是太子,不是萧亦然,是个疯子。
谢轻卿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萧亦然想伸手去扶她,被她打了下去。
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是,轻卿怎么会拒绝他呢?
谢轻卿最爱的人是他,现在见到他不应该高兴才是吗?
皇帝有些不高兴,却也有些不真实,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抓住日思夜想的人。
在梦里都无法做到的事,现下却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她面前。
“跟朕回去。”
谢轻卿没有说话,看着洒在地上的盐巴,捂着自己的钱袋子,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铜钱撒了出去。
“天上掉钱了!掉钱了!”
周遭的人一拥而上,将皇帝围了个水泄不通。
“放肆!”
皇帝站在原地恼怒道,却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眼看着谢轻卿越跑越远,他却在人群中动弹不得。
没关系,人还活着,活着就好。
嘈乱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
跑?跑得了哪里?
这天下都是他的了,谢知盈还能跑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