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赞叹,“比我好太多了。”
章宁转头看向她,只看见青白色帷帽里淡淡的侧影,瞧不清楚她的表情。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阿璃也不管他,好奇地去看晒开的药材。
她拿起一株像小拳头的草药,蜷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拨弄,草药的叶子柔柔舒展开,像一根根略略锋利的羽毛。
阿璃觉得有趣极了,不停拨弄着玩。
“这叫九死还魂草。”忽身后一个女子声音响起。
她转过头去,看见秋迟身边站着一位四十余岁的女子,正打量着她。
“传说这是怜悯世人的天池龙女所化,服之可起死回生。听说你之前中毒昏迷不醒,师兄试了许多法子,最终加了这一味药,你才醒转过来。”女子淡淡地说道。
阿璃听得愣愣地,下意识去看手里的九死还魂草,“这,这竟然是仙草。”
女子轻轻一笑,“什么仙草,是生命力格外顽强的草药才对。荒郊野外,乱石粗砺,甚至是石山,它都能活。若是缺水就缩成一团,若是下雨就舒展开来。无论多么艰难,都能活得很好就是了。”
秋迟笑了起来,“这位是我父亲的师妹,也是我的师姑。你跟我一起叫她杨姑姑吧。”
“杨姑姑。”阿璃小声喊了一句。
杨微月轻轻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抓起阿璃的手便开始号脉。
阿璃迷惑地看着她,却不敢动。
“毒性倒是消散得干干净净,半点痕迹也无。”杨微月缓缓而言,她又抬手取下阿璃的帷帽,翻开她的眼皮,左瞧右瞧,“听说你醒来后便失忆了,难道是毒素入了脑?可惜没法将你的脑袋打开来看。”
闻言,阿璃顿时瑟瑟发抖,一双眼睛焦急地看向秋迟求助。
秋迟含笑拉着杨微月,“好了姑姑,反正你是要在医馆坐诊的。以后我常常带阿璃来让你瞧瞧好不好?”
杨微月点点头,松开了手。
阿璃刚要松口气,却听见秋迟说以后常带她来让杨姑姑瞧,瞬间又焦虑了。
“听闻杨大夫乃京中圣手,宫中的娘娘也对您赞不绝口。我先前还道秋迟能不能撑住这偌大的医馆,原来是有您坐诊。倒是我想得肤浅了。”身后,章宁朝杨微月恭敬地点头示意。
杨微月眯着眼睛,目光在他身上长长停留,“原来章宁世子也在这里。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稚童,如今这般高了。”
章宁一愣,“杨大夫曾见过我?”
杨微月垂下眼,“我曾去过驸马府上为长公主请脉。”
章宁忽的心口微疼,一丝久违的哀伤漫散在胸腔。他面无表情,淡淡道:“原来是故人。”
秋迟见状,连忙笑道:“好了,姑姑,我带你去楼上看看吧。”她扶着杨微月离开,留下几人继续在后院。
章宁深深吸了几口气,将心绪平定下来。转头想叫小涟替阿璃把帷帽戴上,却见阿璃双眼微红,眼中有泪落下。
“你怎么了?”
阿璃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哽咽,“我听秋迟说过你父母都不在了。我的父母也不在了。”
“你从小便是孤儿?”章宁低声问询。
阿璃点点头,却又露出迷惑的表情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那他们,是因为生病去世的?”章宁继续问。
“生病?不是,不是。”阿璃苦苦思索,却瞬间头痛似要炸裂,“啊!”她大叫一声,双手捧住头,痛苦不已,泪如雨下。脚下虚浮蹒跚,左摇右晃。
小涟顾不得给她戴帷帽,赶紧扶住她。可她毕竟人小身形小,拉不住阿璃。
章宁见状,立即伸出双手紧紧扶住阿璃的两只手臂,箍住她以防跌倒。阿璃却一个跟头摔进他的怀里,放肆地大哭起来,泪水滴滴落在他的胸前,那股悲伤透过衣衫浸入心里。
*
等到阿璃醒来,已是夜晚。她发现自己回到了小院的床上,烛火昏暗地照着,小涟在桌子旁昏昏欲睡。
阿璃低低唤了一声,小涟立即醒了,跑到床前,“姑娘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
“你今天在医馆晕倒了。好在杨大夫和侯爷夫人为你瞧过了,是伤心过度,没什么大碍。”
小涟端来一杯水给她喝,“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头还疼吗?”
阿璃喝下水,摇了摇头,不疼了。她看着小涟,有些疑惑,“我为什么会晕倒?伤心什么?”
小涟惊讶地看着她,“姑娘你不记得了吗?”
阿璃茫然地摇摇头。
“杨大夫提到了世子去世的双亲,而你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于是便哭了。可哭着哭着头痛发作,越来越厉害,你就晕过去了。”小涟觑着她的脸色,缓缓将今天的事说了出来。
“啊,”阿璃听罢,更加茫然,“我不记得了。”
小涟拍拍她的手,“姑娘,侯爷夫人说了,让你少思少虑。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吧。”
“可哪有人不记得自己父母的。”阿璃失落极了,她看着小涟,“你父母呢?”
小涟愣在那里,好半天才回神过来,“我的父母也不在了。”
“嗯?”阿璃很意外。
“我的父亲是一名拳师。我小的时候他还抱着我教我打拳。可是前几年一场严重的风寒他没能扛过去,我娘也因忧思过度跟着去了。我跟我哥相依为命,他要娶嫂子,就将我卖进侯府。后来姑娘来了特院,吴大娘就带我来这里服侍你。”小涟低头轻声细语,烛光摇曳下,她的神情更显低落。
“原来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阿璃轻轻抱着她,“世子也是。”
她的目光落在枕头旁,发现了一样东西,“这是,九死还魂草?”
小涟道:“姑娘你晕过去了,但手里还握着这株草药不放。”
九死还魂草,无论际遇如何,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阿璃想起杨微月的话,又拿起草药来细细看。
这草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