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容一收,扭捏了片刻,“腾”的站起,嗡着声音飞快道:“我、我先走了!”
顿了一下又飞快地夺走那张热烈奔放的诗歌,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转过身。
他回过头,一开始还走得安分,没几步路便忍不住连蹦带跳,激动地差点给自己绊一跤,稳住身形后隐约听到程允棠与阿檀的笑声,霎时红了脸,连忙贴着墙根跑了。
送走了脚底踩云的燕回,守在一旁的阿檀摆弄了两下瓶中的海棠花枝,哼了一声道:“娘子,这花的品种倒算罕见,这小子还挺用心的,也不知他到底从哪弄来的。”
话音落下,转头一看,程允棠敛目不语,脸上的笑容已经荡然无存,将才温柔可亲的模样仿佛只是旁人的错觉。
这时,一名侍从出现在廊外,垂首沉声道:“殿下,拂春楼的婉音娘子求见。”
程允棠倚在栏前,闻言目光微动,握着鱼食的手顿了顿,随后松开。
朔北府下有十三个县城,乃开国皇帝李戬当年起兵反前朝之地,朔阳是这其中最靠北的地方,亦是户部尚书姚昶的故乡,前年姚昶母亲病逝,他回乡丁忧已一载有余。
拂春楼是朔阳南坊衙后街外的一间花楼,婉音是花楼的头牌琴女,年方十七。
侍从折而复返,身后跟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女郎,身姿娇瘦绰约,水绿色的裙裾拖曳在地,她梳着垂髻,长发如墨云,看着有些焦急,匆匆敛衽行礼道:“殿下,我有要事相告。”
程允棠示意阿檀为她沏茶,“何事?”
婉音心中忐忑,并未坐下,她缓缓拿出一封诉状,呈上前道:“这是我所写,上面有大家按下的手印……”
“我们想好了,与其被人一辈子捏在手心,不若拼一把,明日,我与楼里的姐妹们一起去击鼓鸣冤,将这些年的冤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哪怕一头撞死在衙门前,也要为大家讨回公道!”
程允棠接过那张诉状,翻看几眼,上面言辞凄厉地讲述了地方豪绅如何为了巴结官员,逼良为娼,以及控诉回乡丁忧的姚昶等人残虐少女,数人死于非命。
她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婉音娘子,朔北官商勾结,就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瓦罐,你的这份诉状虽字字泣血,可这怨声只会闷在瓦罐中,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
“多少女子因他们的淫念家破人亡,困于烟花柳巷,难道从来没有人去报过官,讨过公道吗?”
婉音张了张嘴,脸色苍白,“那、那该怎么办……”
她像是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嘴唇抖了抖,“后日花朝,我要去灯楼献艺,张卯早就找过我,要我从灯楼离开后前往他的宅院伺候贵人……我在琵琶里藏把匕首,大不了与他们同归于尽,总之,不能再有人受苦了……”
程允棠轻声道:“死了一个贵人,还会有下一个贵人。”
婉音喉头一哽,肩膀卸力一般地塌下,“怎么办……殿下,我不想在我之后还有人被拖进深渊,我早已跌入泥潭,死不足惜,可她们中很多人是无辜的。”
程允棠抿着唇,看着眼前无助的女郎,心绪沉重,忽然,她想起什么,眯了眯眼,“等等,你方才说,后日你会去南坊的灯楼献艺?”
婉音抽噎着“嗯”了一声,“花朝节会有伶人扮花神,我也会去弹琵琶。”
“人多吗?”
“多的。”婉音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仍如实答道:“朔北人重视花朝节,每年祝神庙会都办得很热闹,尤其是南坊的灯会,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闻言,程允棠若有所思,沉吟许久道:“婉音,为了扳倒他们,你愿以命相搏吗?”
话音落下,对面的女郎停下哽咽,几乎不假思索,她双手重重摁在石桌上,异于常人的纤长手指蜷曲成拳,“若是能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死又何妨,我不怕!”
“请殿下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