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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踏雪(四)(1 / 2)

城内乱了套,到处是死的,零碎的,血肉模煳的躯体四散在坍塌的砖石下,燕回常去跑腿的那家高高的酒楼也被炮火轰掉了一个角,墙体只剩下一半立在空中摇摇欲坠。

半大的少年第一次直面这样残酷而血腥的场面,燕回大脑空白,他茫然地凭借本能穿梭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长箭如雨,杀戮与追逐带来的快感鼓舞了狩猎者,人却沦为了天罗地网下挣扎逃跑的麋鹿。

“爹、爹……”

他嘴唇哆嗦,燕二里腿脚不便,出事了甚至跑不起来,他能躲到哪里去。

燕回穿过毁了一半的酒楼,他看到他相熟的伙计,今早刚与他道过别的李狗蛋只剩下半个身体挂在墙上,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有一个血淋淋的黑窟窿,破布一般缝满补丁的短衫空荡荡地飘动着。

早上说过的话一语成谶,当时狗蛋哭哭啼啼地与他告别,没想到真的成了最后一面,他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婆相依为命,狗蛋死了,他阿婆怎么办。

燕回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他干涩地张开嘴,猛地拔腿向前跑去,远处高大壮硕的犬戎人肆无忌惮地穿梭在街巷,他的心在看到死去的伙伴时崩到极点,死咬着牙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想起燕二里今早去主家拿工钱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如果不耽搁的话,应该已经回到家躲进地窖了。燕回熟练地在已经辨不出原样的街道上沿路寻找,他灵活地翻过一片废墟,祈祷燕二里已经回到家中,然而刚转角,猝不及防地,便在不远处的矮墙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燕二里趴在地上,背部插着一根长长的铁箭,他一动不动,干枯的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

燕回一瞬间手脚冰凉,大脑空白,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嗬嗬”声,在原地僵了许久,才终于像是攒够了行走的力气,步伐紊乱地扑了过去。

“阿爹,爹,老头……”

他双手发抖,抬起燕二里的头,嘴里不停地低声呢喃道:“别死、别死,我明日去县学了,你得送我,起来,起来啊……”

人死后身体很重,燕二里身形矮小,可早就抽条长高,初具成人体格的燕回却怎么都抬不起他,他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托着背后的燕二里好不容易才站起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不远处提刀凝视他的犬戎骑兵。

对方甚至没有护甲,他狂妄地披着兽皮,肌肉虬结,马前挂着的长矛上像是炫耀战绩般挂着好几个人头,看到角落吃力驮起尸体的少年,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燕回转身就跑,犬戎骑兵骑马紧追在后,他挥起长长的套马杆,套牲口一般精准地围住少年,燕回脖颈一紧,脸涨得通红,眼睛充血,整个人几乎飞了出去。

高大的北方战马从他身上掠过,下一刻就要踩碎他的头颅,燕回眸光一沉,眼疾手快地拔出燕二里腰包中的刻刀,借着被甩出去的力道,猛地抬手从马腿上划过,连皮带骨,削断了一只,飞溅的血水扑了他一身,那名犬戎骑兵也猝不及防地重重摔在地上。

燕回的虎口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震得发麻,流了满手的血,他不敢耽搁,想要背起燕二里往另一个方向跑,还未站起,反应过来的敌人甩了甩眩晕的脑袋,用犬戎语发出了一声怒喝,他弃马狂奔,提着刀遽然向燕回砍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短匕从远处掷来,力道之大以至于穿过犬戎人的胸膛,皮肉被利刃破开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滚烫的鲜血猝不及防浇了燕回满脸,他睁大眼睛,下意识的肩膀抽搐。

“燕回!”

近乎破音的声音响起,燕回呆滞地转过头,程允棠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阿檀提剑护在她左右,见他不动,程允棠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跟我走。”

燕回喃喃道:“程娘子……”

他终于回过神,拍开她的手,反手去摸背后僵硬的燕二里,“我不要,我不能将我爹一个人留在这儿,我不走,我……”

程允棠拉起他,第一次用那种严厉乃至训斥的声音吼道:“来不及了!犬戎人已经攻进城内,你逃不掉的,我冒险过来救你不是想看你找死,跟我走听到没有,走!”

————

“废物!”

崇明殿上,震怒的咸宁帝李戬一脚踹开了身侧的太监,苏宜潭捂着胸口从台阶上滚了下去,头顶的帽子摔落,一头略白的发丝散开,他来不及收拾自己,连滚带爬膝行几步,殿内的一众大臣也跟着跪下。

“陛下息怒……”

李戬呼吸沉重,周身是压不住的怒气,他俯视底下乌泱泱跪了一群的臣子,胸口起伏。

犬戎盘踞在西北的草原上,是一个古老的游牧民族,极擅长骑射,几百年一直是中原地区的心头大患。

这次吴萃急功进取,犬戎人料到他会轻敌,故意示弱逃走,追兵果然在鹰沙山受了埋伏,全军覆没不说,还使得城内边防失守,犬戎反扑,几天之内聚集了十万大兵,逼近至北疆边界处。

西平府首座谢世行手持牙笏,他微微抬起头道:“陛下,不若调派奉天道都司佥事左誊将军前去援助?”

“不行。”

李戬抬手拧了拧眉心,“左誊留在奉天,防止倭寇趁乱偷袭沿海港口。”

“是……”

殿内气压沉沉,众人正在商讨对策,底下跪着的李拓溦却低着头,御座下两侧各燃着熏香,烟雾缭绕,他正昏昏欲睡。

一旁的李择参实在看不下去了,压低声音唤道:“十六,十六?”

李拓溦砸了两下嘴,睁开眼,有些懵,“讲哪了……”

“讲到该派谁去朔北府抵御犬戎。”

李拓溦还没清醒过来,幽幽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唤谁去不都是一样的么。”

“这哪一样?”

李择参简直语塞,他目光示意,悄无声息地瞄了一眼远处跪得端正,身姿挺拔的李孚谕。

李拓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瞄到向来与他不对付的李孚谕后,先是不屑,耳后又咂摸起方才他说的话,倏尔反应过来,肩膀一弹,猛然抬起头。

李戬注意到他这突兀的动作,目光一扫,沉沉道:“十六,你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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