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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鸿踏雪(九)(1 / 2)

李拓溦神情僵住,他缓缓坐下,沉吟不语。

他们都心知肚明,当年李望津被幽禁冷宫时,食不饱衣不暖,她那个痴傻的弟弟为了一块点心,被李闻照骗到太液池旁,溺水而亡。

李望津自那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她谦卑,恭顺,父皇对她的圈禁亦放松了许多,半年后准许她离京为皇室祈福。

然而在她离京后不久,李闻照便突然死在了宫内,状貌诡异,口吐白沫,形似癫狂,为了掩盖这个丑闻,李闻照被草草下葬,虞妃死咬着说是李望津杀了他的儿子,可那时李望津早就出宫,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虞妃发了疯病,圣上念在旧情的份上只是将她关进北四所,那夜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晓,李闻照的死就这么过去了。

可李择参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十三从前那么聪明,程家人死光后,她便真的认命了?

他皱着眉,面上是愁容,一旁的李拓溦慢悠悠地坐回了座位上,他招了招手,躲在角落的女郎便匍匐上前,重新倚着他坐下,为他剥盘中的葡萄。

“你就是想得太多。”

李拓溦不以为意道:“堂堂一国公主被歹人掳走,就算她没受辱,在穷乡僻壤过了三年,怕也只成了个村妇,这样的人回宫,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笑话。”

“你怕她作甚,她就算要恨也是恨十二,弄死李祁晋的又不是你我,算账还能算到咱头上吗?更何况,程皇后已故,她身后没有倚仗,将来指不定被父皇随便找哪个世家嫁了或是送去他国和亲,有什么威胁吗?没有!”

李拓溦说完这话,叉腿躺下,他靠在温柔乡里,快活得厉害。

“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专心对付老七。”

李择参凝着的神情松弛些许,他缓了缓心情,觉得他说的并非毫无道理,便将这件事从脑海中挥去,转而与李拓溦聊起其他的事情来。

“对了,十一呢?”

李拓溦让人来丰乐楼作乐,他来了,却未见李长訚的身影。

“他?”

李拓溦偏头呸掉嘴里的果籽,嗤道:“李长訚那胆小如鼠的木头,我叫他出来寻欢作乐,他怕得要死。”

“毕竟父皇厌恶他,他自然畏畏缩缩,登不上台面。”

早春的时候明明答应了他,事后向父皇请求让他就藩,不过李择参没那么蠢,上赶着为弃子说话,他其实根本没有上书,事后对李长訚随口解释说是折子被父皇驳回,再给他一些钱财用以安抚,反正李长訚也不敢说什么。

他唯唯诺诺,胆小怕事,随便一点小恩小惠便能拿捏他。

李拓溦与李择参根本未把他当做兄弟,只是他们身边缺个唯他们马首是瞻,指东不敢往西的跟班,偶尔可以用作取笑的对象罢了。

二人交谈赏乐许久后,李择参准备告辞离去。

十六皇子今年十八,还未及冠,眉眼秀气稚嫩,他靠在女伎怀中,如坐软云上,鼻尖是甜腻的脂粉香气,他高兴了,便从腰间围了一圈的首饰中摘下一颗抛给伺候的人。

女伎得了赏,亲昵地在他胳膊上蹭了蹭,温驯娇衿,她一动,身上的铃铛便叮咛作响,摇出那些供男人赏玩戏弄,让他们为之心痒难耐的声音。

李择参看了一眼,道:“十六,从前未在你身边见过她,你新得的狸奴吗?”

“哦,这个啊。”

李拓溦抬手扭过女伎娇艳的面庞,“前几日手底下的人从人牙子那儿买来的,她是西域的舞姬,能在巴掌大的小鼓上跳舞,腰若细柳,九哥要看看吗?”

“不了。”

李择参站起身,“留在身边的人要好好摸透底细才是。”

“我查过了,清清白白。”

李拓溦仰头饮下女伎渡来的美酒,他衣襟湿透,唇齿未兜住的酒液顺着脖颈滑落,女伎轻佻地去挑他的衣襟,二人很快滚作一团,李择参叹了一口气,转身合紧了雅间的房门。

身份恢复后,程允棠面临的麻烦很多,聿都来的信件上要她赶紧回去,朔北的军务也基本上快要收尾完毕,距离启程回京不过半旬。

为婉音造假籍算不上困难,但在李孚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便要费时费力许多,应付完这些事情后,程允棠疲惫不堪地从外面回来,她头疼得厉害,还未走进院子,便蓦地在道旁看到个灰扑扑的身影。

快要入冬了,花叶枯败,满园的海棠只剩光秃秃的树枝,秋风瑟瑟,吹落一地萧索。

他近乎要与身后矮墙融为一体,低着头,默默地清扫庭下落叶,佝偻消瘦的模样让程允棠以为是府上的哪个仆人,直到看到他的脸。

程允棠顿时僵住,她停了下来,有些不可置信道:“燕回?”

矮墙边的少年惊愣地抬起头,眸光亮了一瞬,久而未见她,他原本觉得欣喜。

可程允棠扭过头,对身后的侍从低斥道:“我不是让你们将他妥善安置在偏院吗,为什么让他在这里做下人的活?”

侍从一惊,“噗通”便跪下,公主一怒,底下的人便要战战兢兢地求饶请罪。

因他牵累了旁人,燕回面色瞬间变得惶恐,他提着扫帚,慌忙解释道:“程……殿、殿下,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我自己要做的。”

程允棠本就疲乏,闻言眉间微蹙,“这些事情用不着你去做。”

“我……”

燕回觑着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愠怒,他局促地按着扫帚,双手忍不住攥紧,脸颊因羞愧而胀红,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我只是……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唯一的亲人猝然离世,家破人亡的巨大打击骤然落在从前无忧无虑的他头上,燕回像是被人强行从过去的人生中剥离出来,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他面前,丝毫没有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在这陌生的院落中,除了程允棠,他没有任何熟知的人,而这个他自以为很了解的人,也与他隔着一层又一层的阂膜,她变成了公主,而他尚未找到新的与她接触的模式。

除了机械地做这些重复的琐事来麻痹自己,他不知道该如何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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