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点点雪白,他向来严肃的神情在隔着簌簌落雪时看着有些柔和,
他轻声道:“聿都已经好多年未曾下雪了。”
程允棠收回视线,眉眼冷淡,“沈大人是朝中新贵,父皇跟前的红人,今夜君臣夜宴,大人跑到这湖边吹风做什么。”
沈霁垂下手,反问道:“公主呢,又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程允棠平静道:“殿内炭火太暖,出来透透气。”
“臣亦是。”
须臾,沈霁转过头,道:“这两个月……未在殿下身旁看到周孝仪的女儿,她没随殿下一同回京吗?”
不知他怎么问起这个,程允棠道:“没有,多亏沈大人帮忙削去她的乐藉,我已将她安置去其他的地方了。”
“一切顺利吗?”
程允棠以为他是在问给周吟重新换身份户籍的事,“嗯,一切都好,不会再有人打扰她。”
怎知沈霁却道:“臣是问殿下。”
程允棠愣住。
沈霁低头看她,目光幽幽,语气很轻,“从朔北回宫至今,殿下一切顺利吗?”
“顺不顺利的,方才在谨身殿内,沈大人不都看到了吗。”
程允棠笑了一下,发间步摇轻晃。
闻言,沈霁沉默了许久,他缓缓道:“殿下是中宫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贵,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臣明白。”
程允棠有些诧异,微微侧目,“哦?”
“殿下尚未婚配,京中人心算计,你想堵住悠悠众口,不愿自己的婚事被旁人当做博弈的筹码。”
沈霁宽大的官服袍袖垂在身侧,他一双藏在其中的手微微攥紧,艰难吐字道:“但殿下是公主,是君,怎能与内监奴婢厮混牵扯。”
程允棠终于完全转过身,正面看他,微微皱眉道:“所以呢,你要说什么?”
她瞳仁漆黑,乌发如丝,耳边摇动的翠环被风一吹便叮咛作响,像是蛊惑人心的铃铛。
沈霁被这双眼凝视着,喉头一滚,他是万事不形于色的性格,可大概是殿中喝的两杯薄酒太过熏人,亦或是记忆中的小公主在催促,沈霁有些挣扎,额角动了动,喃喃道:“阿津,你可以选……”
“小望!”
“我”这个字就要说出口时,猝不及防被这声呼唤打断。
通向湖心亭的小径上,站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延平王李长訚。
隔着一段距离,他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晰,可大概因为本就生得高大,站在黑沉沉的夜色中,阴森得近乎渗人。
李长訚今夜宫宴穿的是缃色的织金圆领袍,他往常的打扮总是灰扑扑的,朴素简练,稍微华丽一些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便能衬托出他眉眼的深邃浓烈,李长訚步伐稳健,径直走到程允棠身旁,似无意地将他们二人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