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现代那些穿越剧最爱幻想后宫生活如何奢靡,总给人一种只要和皇帝睡过,这一生就财富自由的错觉。
可也不想想后宫佳丽三千,光是被皇帝宠幸过的,没有位份的官女子就数不胜数,若以举国之力只为供养皇帝女人们的浮靡生活,这国家离亡朝也就不远了。
因此后宫大部分人若没家族补贴,那就要靠着份例活着。
像黄芪现在常在的份例——年例白银五十两,这钱看起来不少,毕竟如今一年十两银子就能养活一家老小。可这是宫内,物价比宫外成倍的翻上几番,若哪天嘴馋了想从御膳房叫一碟子像样的点心都要一二两,五十两银钱就是二十几盘点心的事儿。
不过除了例银外,一些生活日用也有内务府专供,小则线头纺线大则瓷盅绸缎,像家常日用——每日能得白蜡二支、羊油蜡一支、炭火夏天能得十斤、冬天能得二十斤。
炭火自然不是什么顶好的金丝炭、红萝炭就是普普通通的黑炭,烧的时间久了烟大不说还呛嗓子。
吃食方面,常在每日有陈粳米一升二合、白面二斤、鲜菜六斤、茄子六个,白糖、香油、醋这些都在份例里,每日二两。
想吃肉的话,每日猪肉五斤,每月羊肉十五盘、鸡鸭共五只。①
这份例看起来颇丰,毕竟一天五斤猪肉对不少人来说都算得上奢侈,但常在的份例并非只供黄芪一人,而是咸福宫偏殿的所有人——湘云、湘茴和她自己。
一人吃足够宽裕,三人吃就十分捉襟见肘了,更不要说黄芪日后要想调养身子,必然要多吃些肉菜,总不能一人独吞只让湘云、湘茴天天啃菜叶子,那着实是太苛待了。
若是想吃的好,那就得拿钱去御膳房买,她那点年例放在御膳房都不够看的。
绕来绕去,就两个字——没钱。
黄芪轻轻叹口气,眼下这日子,当真是成也失宠败也失宠,
虽说没了君恩过的确实潦倒,但也幸而小产后原身性情变的厉害——攸的信神佛不说,还越发的沉默寡言起来,平时除了请安就是把自己关在屋里抄经拜佛,失宠后更甚,因此黄芪顺顺当当的融入进来,至今没让湘云湘茴发现不同。
黄芪摸了摸自己的脸,盘算着如何把眼下的困局捱了去,原身长得很是艳丽,就比那人称风情的高贵妃稍微逊色一点点。
她未小产前虽在外人面前骄纵跋扈,但在乾隆面前极为温柔小意,是个称职的解语花,不然,潜邸时也不能得了乾隆的专宠。
若能顶着原身这皮囊复宠......。
黄芪想着原身与乾隆聊天时那柔情似水,眼眸中爱意将将溢出来的温存架势,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罢了....复宠就算了,这前程还是自己挣吧。
她咂咂嘴吃力从床上坐了起来,眼一闭腿一盘大喇喇的冥想起来——她细细的雕琢着脑海中那块银锭,白花花圆滚滚。就在银锭越发如有实质时,黄芪眉头忽然一凝,脑海中那块只有指盖大小的银锭攸的膨胀数倍,变成了两头窄中间宽的银元宝。
刹那间,一块约莫五两重的船锭出现在她手中,与此同时,腹胃中的肠鸣声一并响起。
“湘茴、湘茴。”黄芪像是被人攸的抽了脊椎般卸力的半倚在床靠上喊着。
听到她的叫声,坐在堂间里正做女红的湘茴、湘云赶忙回了话,朝着里屋跑去。
“我饿了,让小福子拿点银子去御膳房买屉儿肉汤包回来。”黄芪虚弱的挥挥手道。
湘茴点点头,径直走向墙角,从最上头那红木衣箱中取出一方小匣子,规矩拿了二两的银子又放了回去,扭头就去外面招呼小福子了。
太监以宫殿应承,每宫设两名八品首领太监和十二名普通太监,虽说每名常在应分得三宫女三太监,但这几乎可以看作是个虚例,宫里的太监是直接服务于主位娘娘的,咸福宫自然也不例外,个个都在纯嫔身边伺候着。
按理说,常在身边一个伺候太监都没有,纯嫔合该替黄芪划上几人,只是分宫没多久就出了永璋这档子事儿,亲儿子都顾不过来,纯嫔又怎么会记得少分了黄芪三个太监,因此这事儿就一再耽搁了下来。
若黄芪还是个得宠的,也不用等着纯嫔的动作,自然有大把内宫外宫的太监等着献殷勤,偏生她失宠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自然没人愿往她这边凑,使唤是使唤不动了,只能用赏钱哄着这群太监帮她办差事。
好在黄芪同原身一样,不太在意这些虚的,何况她才穿过来五六天,仍旧秉承着现代人那套想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还是这种你出力我掏钱的做事儿方式,让她更安心些。
见湘茴出去了,湘云道:“主子,刚刚主殿那儿送了两筐金丝炭,这......。”
湘云有些犹豫,她虽不会像湘茴那样把心里的成见脱口而出,但并不代表她对纯嫔的异样举动没有想法。
“不是什么贵物,既是送的,那就收了吧。”黄芪无所谓道。
她知道湘云在担心什么,但实在没必要。
纯嫔如今生育一子,母凭子贵的年代,只要三阿哥好好长大成人,不想着弑父篡位、谋乱反叛,于纯嫔来说就等同于入了一份养老保险,日子只会越过越有。
更何况,后宫里哪个有儿子的不会遐想帝王之位,三阿哥刚得了“不堪大用”的名号,眼下纯嫔怕是战战兢兢极了,恐再踏错一步给三阿哥拉后腿。
为了磋磨一个小小的常在堵上自家儿子的大好前程,纯嫔图什么?
琢磨明白这层,再看湘云、湘茴的担忧就有些立不住脚了。
况且,如果不是纯嫔主动送炭,她还不知常在份例里的炭火竟都是不够的!
也不怪她粗心大意,自打她穿过来之后除了用饭,其余的时候都在床上病恹恹的晕着,五六日了寝殿的大门都没出过,烧炭这等细枝末节的事儿,她倒真没放在心里。
眼下她的风寒尚未痊愈,若是断了炭火怕是这个冬天都捱不过去,虽然她不明白纯嫔的异样是为何,但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她也没理由推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
“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