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喝药。”湘云小心翼翼的捧着碗来到黄芪面前,看着她尽数喝下去了,又招呼湘茴赶忙把蜜饯茶端了过来。
治风寒发热的药通常都令人生困,饶是医术过人的徐太医开的药剂,也逃不出这个怪圈。黄芪喝了药没一会儿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架,干脆让湘茴拿了个毯子枕头在南榻上小憩起来。
她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下了,揉了揉僵酸的脖颈,突然发觉自己的身子轻省极了。
黄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凉的,不过一觉的功夫,折磨了自个儿五六日的风寒竟好全了,她禁不住咂咂嘴,这徐院正真是神了!
许是听到了她的动静,湘茴从花厅寻了过来,见人来了,黄芪摸了摸自己有些干扁的小腹,道:“一会儿就让小福子去提晚膳,今儿我想吃芙蓉鸡片,对了,现在虽然不发热了,但还是有些咳嗽,再来碗椿根馄饨吧,眼下香椿少,你让小福子带着银子去,要是御膳房不方便给就用银子买。”
病一好,胃口就开了,黄芪把自己想吃的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生怕少吃一道菜再馋着自己。
湘茴听黄芪又是肉又是菜的这样一说,也有些馋嘴,开开心心的应承下来,就准备出门去找小福子。她们这些宫女除份例外,平日里就是跟着主子吃饭,主子吃剩的就是她们的。
因而,只要黄芪吃的好,她们这些做宫女的也能跟着享福,自然乐得不行。
这头刚出了堂屋,恰好和来磕头的小福子撞上了,等了一个下午好容易盼来了个愿来东侧殿当值的太监,还是个熟人,湘茴更开心了,欢欢喜喜的进去通传。
黄芪没料到竟真会有人放着主殿的“富贵”的不凑,专来伺候她这个冷板凳,她端坐在南榻看着下首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给她行了个大礼,确认般的问道:“来东侧殿伺候可是你自愿的?”
虽说她已经提前和李掌事打过招呼“但凭自愿决不强求”,可黄芪还是挂虑李掌事会为了交差去做些龌龊事儿——强扭的瓜不甜,若打从心底里不服她这个主子,日后少不了生事。
“主儿说笑了,小的怎么可能不情愿,能来东侧殿当值那可是小的日日夜夜烧香拜佛求来的,小的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了。”
也怪,若是旁人说这些阿谀奉承的马屁话只会让人觉得假,可从小福子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煞有其事的感觉。
黄芪看着小福子在那儿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有些啼笑皆非,不过看他还有心思贫嘴倒也信他是自愿来的了。
她没那么大好奇心,非要刨根问底让人讲清楚为什么来东侧殿伺候她,只是点点头,随即道:“东侧殿好久没添人了,有人来了也是喜事儿,湘茴你多拿点银子,问问湘云有什么想吃的菜,今儿允你们三个人去御膳房各自点道喜欢的菜,自个儿拿到寝间去吃就成,也当增点彩头。”
这当真是意外之喜了,湘茴与小福子齐齐行了个大礼朝着黄芪谢了恩,御膳房的饭菜与副餐的点心可是不同的。
后者若是有钱有门路,买上些各宫主子们吃剩的点心玩意儿不算难事儿。可正餐的饭菜却不行,去御膳房取菜、点菜需携各宫宫印,以核验身份。
若是没有宫印,不管给御膳房塞多少银子,膳房那些大师傅们都不会给他们做,换言之,宫中的宫女太监们是没有资格吃御膳房的饭菜的。
原因也很简单——剩饭剩菜也就罢了,下人怎么配与主子同吃一灶新鲜饭食?
黄芪此举不但给三人改善了伙食,更重要的是也在无形之中给三人长了脸,尤其是小福子,刚来东侧殿头一天就获得了如此殊荣,说出去准能获得一水艳羡。
小福子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他今儿在黄芪面前说的那番话不全是假话,来东侧殿确实是他盘算了很久的事情。
抛去他觉着黄芪“潜力无限”不说,更重要的是,他坚信宁当鸡头不当凤尾——与其在正殿被掌事太监们压上一头,还不如搏一搏,没准能在东侧殿混上个一等太监呢。
因着这个,哪怕被正殿那些人背后讥笑了半天,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来到东侧殿给黄芪磕了头。
至少看眼下,小福子不后悔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主子愿意为他做脸,于他这个无品无阶的小太监来说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
哪怕黄芪再不能复宠,凭借着今日这份恩情,往后他也愿意用心思伺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