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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源异流(1 / 2)

御膳房的摆盘素来讲究,尤其是黄芪亲口点的那道芙蓉鸡片——用沿面划着卷云纹,内外壁刻着缠枝莲的龙泉青瓷盘所盛,盘仅掌心大小,菜仅盖满碟心,雪白的鸡片,片大而薄、薄而不碎、熟而不焦,以翠绿的嫩豆芽茎为点缀与青色盘面相呼应,吃的就是一个文雅精致,甚是佳妙。①

宫灯映照下,芙蓉鸡片顶端的芡汁儿微微发颤,像平白生了个爪子般,挠的黄芪心里直痒痒,她伸出筷子,近乎暴力把“藕断丝连”的鸡片扯散送入嘴中。

一入口,厚重的芡丝争先恐后的缠了上来,竟黏住了她的上牙膛与舌头。待她好容易把自己的舌“解救”出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发觉,鲜香的鸡油早已悄然占领她的口腔,呼吸间,尽是细细密密的肥鲜馥郁。

觉着有些腻了,又浅呷了口馄饨汤,香椿独有的香味晃悠悠的翩跹在她的鼻尖,不时便消解了口中的油润。

此时的黄芪勉强吃了个三分饱,肚子里有了底,手上也不急了,慢悠悠的品尝着其他菜色,滑嫩可口的溜黄菜、以假乱真的烧素鹅以及绵软细腻的庆元豆腐。

她一筷接一筷吃个不停,直到碗中最后一个馄饨消失在她的口中,身上的花缎衫袍也被汗水浸透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喟叹一声,结束了晚膳。

“叫小福子去小厨房打些热水,睡觉之前我要洗个澡。”黄芪看着迎上来给她倒水的湘茴说道。

除御膳房外,每个宫殿都自带一个小厨房,以备主子们的不时之需,咸福宫也不例外。不过咸福宫小厨房开火烧饭的次数不多,无外乎就是三阿哥还没入撷芳殿前,纯嫔隔三差五叫下人去小厨房做些辅食糊糊,绝大多数时候,小厨房的作用就是烧热水。

咸福宫虽以主位娘娘纯嫔为中心,但偌大的宫殿统共就黄芪与纯嫔两人,一是伺候起来也不费事儿,二是黄芪不是个手短的人,隔三差五便赏几个小钱,因此下面的人都愿意卖黄芪一个面子——小厨房热水便随意供东侧殿的取用。

按理说,黄芪刚刚退热,不应当急着沐浴,免得再受了风寒,但她打从醒过来后一身汗接一身汗的捂,除了勉强擦擦,一次热水澡都没洗过,她现在一动就觉着身上头发都是酸臭的,这澡不洗真不行。

不过黄芪也不是那种为了干净不要命的性格,她让湘茴、湘云把堂屋里的两个炭盆全放在漱间烧了两炷香的功夫,直到热气呼呼往外涌,这才往漱间的方向走。

东侧殿的漱间并不像主殿那般是专打通一个耳房扩成的独立地界,而是在堂屋与寝殿之间隔出的一块斗室。

考虑到保暖和私密性,漱间没有临门窗,而是紧紧靠着墙壁四下里用屏扇隔开。饶是在室内,漱间的面积却并不小,一入眼便是个巨大的浴桶,旁边是个四足坐花莲头面盆架,架上放着脸巾、牙刷子、香胰子等清洁用具,最里面是用一面素扇隔开的恭桶。

飘袅的热气在浴桶的上方徐徐徘徊,一玉足点水,刹那间激起荡荡涟漪,黄芪整个人泡在桶中,只觉得全身毛孔舒张,浑身上下的血液慢慢流通了起来,经脉间的病痛也逐渐在水中消散。

她舒服的长叹一口气,随意拨弄了两下水面上的玫瑰花瓣,便将头抵在桶沿上任由湘茴给她洗发。

黄芪体感穿越之后最不便利的不是花钱点膳也不是烧炭取暖而是洗头,清宫中每个人的头发都留的又厚又长,留到直逼脚后跟才觉着好看。尤其是如今十分兴用头油——不仅是固定盘发,还美名其曰滋润养护。

想当初病的那几天,她掉发略严重了些,湘茴竟一边哭一边不忘给她抹头油,生怕她人好了却秃了,可见这后宫当真是将‘头发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刻在了骨子里’。

她作为一个抹护发精油都不会超过两泵的现代人,却要被迫接受这种人造出的“油光水滑”的健康发质,当真是为难极了。

更重要的是,油发沾土,一想到以后自己要顶着一头油发日日前往长春宫请安,一来一回指不定多少脏东西沾在头发上,她就感觉有些烦躁。

“主子,莫不是我按的重了?”湘茴看她轻蹙眉头,还以为自己按摩力道不对,手上的劲又卸了三分。

黄芪感受着头皮传来的丝丝痒意,刚还紧绷着的神经在这有节奏的摁压中慢慢松弛,冷静下来后,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想当初她因为一个项目方案三天三夜没合眼又被猪队友同事拖累,差点将跟进了三个月的项目拱手让给竞争对手。

在那种随时会沦为全行业笑柄的境况里,她都可以保持清醒理智,抛开情绪解决问题,最后成功力挽狂澜将困难解决。

若从前有人告诉她,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洗头麻烦,烦的啧嘴,她定然会觉得那个人是神经病,浪费了她生命中珍贵的几秒钟。

可如今不过才脱离繁忙的工作节奏五六日,自己竟堕落至此——因为怕弄脏了头发就生了性子。

真是悠闲的日子将人给养矫情了......。

罢了,大不了天天洗就是,再说,这档子事儿又不用自己动手——头一靠,呆个十余分钟就有人伺候着洗好了。

当然爱干净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湘茴和湘云两人一起用了三四块汗巾才将黄芪头上的水珠吸了个七七八八,在这个没有吹风机的年代,想让头发速干是不可能了,只能在炭盆旁边等着头发慢慢烘干。

“主子,您要的衣服做好了,要穿那个吗?”湘云道。

一听终于可以摆脱厚重的亵衣了,黄芪自是连连点头,简单的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便换上了轻薄柔软的睡衣。

她坐在堂屋的南榻上,腿上盖了个小毯,前头放了个炭盆,手上翻阅着从小书房的犄角旮旯处找到的一本《论语》,等着头发慢慢变干。

黄芪倒是悠闲了,湘茴、湘云两人倒是忙得团团转,一个收拾漱间,另一个给榻上换新的被褥。

由着这几日药汤不断,寝殿里总有股若有似无得药味,闻了便叫人嘴里发苦,湘茴还特意拿了个香炉在帷帐内外细细熏了一番,又担心黄芪冷着,灌了满满的汤婆子塞到被衾里暖了好一会儿,摸着被褥了热腾起来,这才叫她去床榻上歇着。

待黄芪坐在温热的被衾里,罕见的觉着内务府的熏香好像也不是那么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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