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张羊皮子若是做个褥子或是旁的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是做地毯,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的,因此黄芪并没有选择过于复杂,需要多次裁剪的形状,而是在羊皮本身不规则的剪裁基础上进行了二次修整。
她的动手能力还是很强的,在确认了想要的形状后,随手打了个粗线画稿便操起剪刀大刀阔斧的剪了起来。
黄芪预备把羊皮子剪成云朵状,天上的云朵千差万别,这毯子怎么剪都不会出错,她贴着皮子的边细细修着横突出来的杂片,使“朵”的部分圆滑平缓,又觉得羊毛太长不好打理,干脆贴着皮子底留出了一截半小拇指的地方,把过长的羊毛都剪了去。
不一会儿,一个栩栩如生的云朵羊皮毯子便有了雏形,黄芪剪完最后一刀,用手顺着毛发的方向捋了捋,满意的点点头。
比起后世那种仿羊毛毯子,真羊毛有一点尤为突出——羊毛又密又厚还尤其□□,哪怕她用手大力的梳理,不但不见羊毛扑簌簌往下掉,还一点底白都不露,怪不得有钱人都爱用真羊毛毯子,好东西当真是不一样。
见湘茴湘云一脸惊艳的围了上来,对着云朵型的羊毛毯子瞧了又瞧,黄芪有些好笑的把毯子递给了她们,嘱咐道:“拿个不显眼的颜色给毯子锁个边,顺便把库房里那个摇椅拿出来摆到堂屋,毯子弄好之后直接放到摇椅底下就行,我要拿来垫脚。”
她终于不用靠在硬邦邦的南榻上看书了,这日子过得当真是美滋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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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成双,黄芪原本就不错的心情,在看到小福子提来的那筐栗子时,瞬间到达顶峰,开开心心留下六个大字——我要吃雷公栗。
主子一发话,湘茴湘云小福子三人自然身前身后忙活起来,尤其是湘茴与湘云,觉得小福子带栗子让主子这般开心,此番是“立了大功”,她们二人也不能屈于之下,干起活来也更加卖力,二人又点炉子又借锅,还精细的拿着小刷子,把栗果儿通体刷了番,直到果儿下了水,水还是那副清澈透明的样子,这才安了心。
趁着准备的功夫,黄芪回了寝屋,预备换身常在外穿的薄棉裙,无他,待会儿爆栗子的事儿得全权交给小福子,而宫里的规矩是后妃面见太监须得衣冠齐整,威严肃穆。
她原还嫌麻烦不想换,觉着睡衣怎么不是衣服,为什么要歧视睡衣!不过转念一想——失宠宫妃与白净太监,这不就是宫斗剧的俗烂套路吗!
连黄芪这个当事人自己看到这对组合都忍不住心生怀疑、怀疑后尊重、尊重后理解、理解后诛九族。
她瞬间一个激灵,没让湘茴催着自己就跑去屋里换了行头,一面换一面喟叹:行在宫中当真是战战兢兢,怎么觉着平安健康活到八十八岁这个目标比登天还难实现。
等黄芪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小福子三人已经按照她的吩咐把做雷公栗需要的东西都摆到堂屋了。
她怕炭迸开溅她一身灰,干脆就坐在南榻上,看着小福子自个儿折腾起来。
就见小福子把一个浸满了油的栗子与一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栗子一同扔进铁锅里,而后数了四十七个栗子搁在油水板栗上,确认板栗一个覆着一个堆叠在一起,这才把锅盖盖上。
炉膛烧的旺,炭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不时有板栗爆炸声夹杂着栗壳儿撞击在铁锅上闷响传入黄芪耳里。
黄芪眯着眼,贪婪的嗅着飘袅在空气中的栗仁香气,思绪也不禁胡乱飞了起来——在她的记忆中栗子总是和春节挂钩的。
每每到了春节前后,街两旁总会突然冒出很多干果铺子。几乎每家干果铺子都会在外头支起一口大锅,锅前总有个高大强壮的汉子挥着锅铲翻炒着栗子,不是干炒,是用沙炒,加入糖使沙子结成大大小小的块,黑灰烟雾漫天,稀里哗啦的翻炒声,夹杂着栗子爆裂的炸声。①
她喜欢极了这叮呤当啷的热闹气氛,因此每次瞧见栗子摊,总是会不受使唤的凑过去买上个几十块的,留着回家慢慢嗑。
一来二去,家里的干果盒里净是糖炒栗子,连块招待孩子的饼干糖果都没处放,每次黄芪都发誓一定要吃完再买,可到了下次还是会乐此不疲的去栗子摊前排长队,重蹈覆辙。
自己“造的孽”还得自己还,常常出不了春节,她就因着吃了太多栗子,上火上出满嘴的泡。
每年她都是呼哧呼哧的自己挑了泡,然后规规矩矩的喝上几天粥,最后还是她姥爷实在看不过去她这副可怜模样,给了她一罐腌的黑乎乎的咸柠檬,叫她下回吃栗子时,多喝些咸柠檬水败火。
从那以后,她终于实现了板栗无痛自由。
黄芪脸上挂着笑,由栗子想到春节,由春节想到姥爷,最后顶格在了那罐腌柠檬上,她舔了舔嘴唇,好久没喝咸柠檬了,倒真有点想念那个味道。
“小福子,待会儿去御膳房给我要两个柠檬”
“得嘞,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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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东侧殿热热闹闹吃栗子的氛围不同,主殿的气氛此刻僵硬到了极点。
“啪”茶杯甩在墙柱上,瞬时摔得四分五裂,主殿伺候的丫鬟们战战兢兢的齐齐跪了下去。
上首的纯嫔脸色愠怒,气的头嗡嗡直响道:“废物,撷芳殿那群废物,连三阿哥都照顾不好,留她们狗命有什么用!”
“主子消消火,太医说了咱三阿哥刚断奶还不适应,这才没日没夜的哭的,其余健康的很,常情罢了,何必与那群嬷嬷置气。”白果劝道。
“是啊,主子,撷芳殿的嬷嬷们都是些老手,连皇后娘娘所出的二阿哥都是她们一手带出来的,您别担心了。”纯嫔另一个贴身宫女白秀附和道。
一听这话,纯嫔的脸色更加不好,重重拍了下桌子道:“那为何二阿哥断奶的时候一点事儿都没有,分明是那群狗奴才,见人下菜碟,故意苛待我们永璋罢了!”
说着,她脸上的泪珠一并滚了下来,哭道:“我可怜的永璋,分明在咸福宫已经乖乖的断过奶了,为何去了撷芳殿又因着这个哭起来了,这叫我如何能信太医院那群庸医的鬼话,不是亲娘不心疼啊。”
白果听了这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恭顺的跟着丫鬟们一起跪在纯嫔跟前儿,心里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