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村贫穷户户紧挨,自也不太隔声,黎衍听着姜家动静,也明白沈临熙换了攻略法子。
他鸦睫半垂,笑意愈发阴冷,同为男子,他太清楚沈临熙所想。
沈临熙虽被贬罚,但在偏远的青州仍是金尊玉贵的王爷,他认为他能用钱权攻略清欢,将清欢从他身边带走。
黎衍黑眸沉沉,修长的手指轻动,但此叶柔非彼叶柔,杀死她的肉身便能杀死她的灵魂吗?
黎衍不算好人,但也并非恶人。
他骗取清欢的爱意,待他眼疾好转自也给她奖励,他漆黑的瞳泛起霜色,沐浴穿衣出门。
一墙之隔,姜家。
沈临熙拽着清欢衣角不放,裴衡兄弟自清楚殿下意思,同清欢为难道,“姜姑娘,埕王殿下伤势严重,如今要速回青州寻医者治伤。”
清欢闻言失神呢喃,“埕王殿下……”
自叶家灭门,叶柔便不准她踏入青州。
沈临熙低垂着头,淡如琥珀的茶眸泛起水雾,“我不要跟你分开。”
裴衡兄弟见状扑通跪地,“姜姑娘求您一同前往青州,埕王殿下的病不能再耽搁了!”
“您养的鸡鸭与您行动不便的师父,在下会派遣侍女前来照看。”
沈临熙脸色苍白如雪,忽然捂帕清咳起,他剑眉轻蹙,直直跪倒在地,猛地吐出大口血来。
裴衡兄弟慌乱上前,清欢见他病重开口答应,“那劳烦了。”
木门被推开,裴衡兄弟将沈临熙搀扶上马车,清欢则回屋收拾衣物,她眼中隐泛泪光,从柜中翻出最初编写的叶柔话本,放于行囊中。
她背起行囊出门见黎衍已来到她院里,黎衍眼皮微垂,将护身符放入清欢手中,“一路小心。”
清欢看着掌心护国寺三字怔愣住了,护国寺的平安符需三拜九叩跪到护国寺佛前求。
一月前师父领侍童独自外出,回来时走路踉跄,侍童只说不甚摔跤。
清欢黛眉轻蹙,眼圈微微泛红,又听黎衍道,“我寻到会镇魂的道士了。”
清欢闻言难以置信看向黎衍,他笑容和煦温柔一如二人初相识,她拜他学师算卦赚钱。
黎衍因眼疾被家族遗弃来到绿萝村讨生活,初来时常有武林世家弟子前来嘲讽挖苦。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从不因此生气。
直至她拜黎衍为师,世家弟子散布她与黎衍男娼女盗,借师徒之名行苟且之事,毁她清誉。
那是清欢头回见黎衍动怒,他提着长剑砍伤那群世家弟子,也因此被官兵带走。
他在牢中受尽酷刑折磨,黎家家主最终不忍黎家血脉死于牢中才打点关系,放黎衍出来。
叶柔手段残忍,她不想害无辜之人因她惨死,所以她从未与黎衍提及过她的血海深仇。
清欢泪蓦然滴落,“什么时候知晓的?”
他长睫颤了颤,见她落泪,清澈如琉璃的眸也跟着泛红,“我通晓命理,能算出来的。”
黎衍修长白皙的手抬起,极其温柔擦拭清欢眼角的泪,一如从前他遍体鳞伤卧于病榻,仍轻声安抚她,“有师父在,谁都不能欺负清欢。”
马车内,沈临熙见系统提示黎衍爱意值涨至六十。
他卸下伪装看向裴衡兄弟,烦躁不安,“蠢货,别让他们二人再交谈了!”
车帘被掀开,裴衡兄弟焦急不已,“姜姑娘,埕王殿下又吐血了!”
黎衍却一把拉过清欢,将她拥入怀中,二人贴的极近,感受到彼此心跳,清欢羞红了脸。
沈临熙见人未上车,顺着裴衡兄弟视线望去,见黎衍清欢浓情蜜意,紧紧相拥。
沈临熙周身气压极低,眼神冷若寒冰,黎衍似有感应般望向马车方向,弯唇笑得温柔。
清欢背对马车,自不知二人的针锋相对。
沈临熙垂于袖摆的手握得咯吱作响,冷声吩咐,“将那瞎子身边伺候的侍童都毒死,派遣几个美人去好好侍奉。”
裴衡兄弟明白自家殿下意思,而后又催促清欢,她才快步跑上马车,临了还嘱咐黎衍,“师父保重。”
沈临熙强忍怒意变回那副乖巧病弱的模样,他将头伏在清欢肩上,可怜兮兮地捂帕不停咳血,博取清欢怜爱。
马车驶离绿萝村,黎衍神情又变得冷漠,沈临熙的计谋无非是为清欢报仇雪恨后装疯卖傻将清欢留在青州。
让他见不着清欢。
黎衍长睫垂落,眼前一片漆黑,既如此,那便让沈临熙知晓何为替他人做嫁衣。
*
青州李府。
“夫人,姜清欢来青州了。”丫鬟低眉顺目,回禀着贵妃椅上翻着书籍的华美妇人。
美妇闻言轻轻嗯了声,见素梨退下,夺舍系统随之开口,“宿主,此番恐怕难逃一劫,姜清欢与埕王殿下勾结了。”
叶柔眉眼平静,思及近日京中变故。
被贬罚至青州的前太子埕王,就算沦落至此,但终究是皇室血脉,问罪李家与她仍是轻而易举。
叶柔起身走向铜镜,铜镜映照出她模样。
镜中女人华贵美艳,但眼角生出细纹,已不是当年少女模样。
她神情阴沉,院内脚步急促,叶柔抬眼看去,便见李峥身着官袍,大步走来。
她起身相迎,李峥如今年过四十,墨发掺杂白发,岁月的痕迹在他那张脸更为明显,已无少年时的风华正茂。
他愁容满面,气愤道着,“柔儿,我升迁镇节度使的事有变动,这可如何是好?”
叶柔闻言假意安抚,笑不达眼底。
叶峥才疏学浅,蠢钝如猪,他母亲是扬州瘦马,如此出身能坐上今日之位,皆是靠她。
她为他可是满手鲜血,毒杀李家所有子嗣,吸取他们气运,扶他上位。
可是,子承父业二十载,李峥仍是青州知府。
皇上念及他勤恳有意提拔他升迁镇节度使,但如今埕王与姜清欢勾结,此事又要作罢。
年轻时,她看重他容颜,可如今李峥年老色衰又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