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姣哑了。 她要是能知道这是为什么,第一件事就是疯狂散发香味,把他迷得神魂颠倒,然后趁他不备一把给他套上缰绳和马嚼铁,指挥他去攻打巨型公司统治全世界,而不是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挑拨离间。 周姣谨慎地没有回话。 江涟眯起眼睛,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突然说道: “也许我该杀了你。” ……嗯? 她不是更吸引他了吗? 周姣嘴角一抽,刚要说话,只听他语气平缓地继续说道:“你太弱,又太香,任何一个低级生物都可以觊觎你。与其让你活着,被别的脏东西嗅闻,不如现在就杀了你。” 怪物就是怪物,上一秒还说她变得更香了,下一秒就扣住了她的脖颈,力道如铁钳般沉重。 几乎是立刻,她的颈骨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脆响。 周姣毫不怀疑,只要接下来她有一句话没有说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折断她的脖子。 她该怎么做? 是向他示弱或示好,还是赌一把……释放出全部恶意引诱他? 与此同时,喉骨传来危险至极的咯咯折响,脖颈能承受的压迫力已达到极限。 要不是她的身体经过改造,恐怕此时已经气绝身亡。 电光石火间,周姣做出了决定。 她决定赌一把。 “……我就知道,你不敢面对我。”她用力掰扯着江涟的手指,艰难地呼吸着,每一个字却说得又冷又清晰,“半年前,你就取代了原本的江涟了吧……你这么厉害,却一直没有离开特殊局……是不能离开,还是不想离开?” 她眼睫浓黑,被濒死的冷汗一浸,竟焕发出某种亮丽的色彩:“你连生物科技都不怕,怎么会害怕特殊局呢……是不想离开吧?” 她一顿,饱含恶意地笑了起来: “……你,舍不得离开我的气味。” 江涟倏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手背青筋暴起,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青筋竟是紫黑色的。 颈骨传来的咯咯声愈发响亮,脖颈被弯折到一个可怕的程度。 周姣却对这把豪赌有了五成的把握。 ——五成,已经够了。 “这半年来,你过得很不舒服吧,”她断断续续地说道,“……表面上是你取代了‘江涟’,实际上却是‘江涟’困住了你……有人把你强行关在了‘江涟’的身体里……” 这是她猜的。 但看到江涟骤然变冷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猜对了。 “……‘江涟’不是普通人,他的基因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他天生冷血、躁狂、充满攻击欲……他的父系亲属几乎全是谋杀犯,父亲和祖父甚至有食-人的倾向……你对我如此排斥,却又如此迷恋我的气味……我猜,”她笑,“是受了他的影响吧?” 有那么一瞬间,江涟的目光森冷到令她感到些许刺痛。 但他手上的力道,却没有继续加重。 ——他一边冷漠地看着她,一边控制不住地垂下头,把鼻子凑到她的唇边,使劲地嗅闻她呼出的气息。 “你看不上人类,却因为人类的基因,而对另一个人类产生了无法解释的迷恋……你远比人类强大,却被人困在了人类的身体里……无法回到自己的栖息地。” 她喘息着,轻轻地说: “——我真可怜你。” 话音落下,她的颈骨陡然传来恐怖的裂响,脖颈绞痛,似乎随时会因巨力而绞折断裂。 他真的对她生出了杀意。 她再次命悬一线。 ——五成的把握,似乎在这一刻用光了。 周姣发出濒死的呛咳,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因恐惧而疯狂战栗,生物的求生本能令她眼尾泛红,疯了似的想要示弱求饶。 可她还有一张底牌没有打出去。 “……跟我合作吧,”她竭力伸出一只手,抓住江涟的肩膀,手指用力到骨节变色,“你帮我摆脱生物科技的追杀,我帮你摆脱人类的身体……送你回到原本的栖息地……” 江涟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回答。 似乎对她的提议,完全不感兴趣。 但周姣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说完这话就搂住他的脖颈,重重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相濡以沫。 怪物冰冷而干燥的舌-尖,被人类的唾液一点一点地濡湿了。 雨气弥漫。 淅淅沥沥的细雨盖住了黏腻的水声。 不知不觉间,她喉骨上的钳制消失了。 大量的空气涌入气管,周姣强忍住呛咳的冲动,继续亲吻江涟——她不敢想象咳在江涟的口中,他会是什么表情。 说起来,她虽然暂时脱离了生死危机,但有一点令她很不安——江涟一直没有回吻她。 他在想什么? 她这张底牌到底起效没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的耳边传来一道很重的吞咽声。 周姣紧绷的身体猛地松了下来。 ……她赌赢了。 · 一吻完毕,周姣膝盖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她后退几步,靠在后面的路灯上,头发、身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冷汗,虫爬一般缓缓滑落,令她连打了几个寒噤。 江涟始终没有说话。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整个人显得冷静而衣冠楚楚,比她这个人类还要像人类。 眼中的非人感却比之前更为强烈——不知节制,不知羞耻,不知餍足。 他投向她的视线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还想要。 ……完全是兽类的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