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白天的他冷漠阴沉,表情躁怒得几近狰狞;这一次,他则极力想要保持平静,试图平复骤然紧缩的脸部肌肉。 于是,平静和躁怒交织,阴冷与温和重叠。 银白色睫毛之下,他的眼睛甚至带上了恐怖的红血丝。 ……怪吓人的。 难道她想错了? 他们其实非常相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忽然提出离婚,确实不太好,完全没有考虑他的感受。 明琅想了想,正要摆摆手收回那句话,下一刻,突然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蹿起。 就像一脚踩进了腐烂的烂叶堆里,惊醒了里面的毒蛇虫蚁……湿冷的爬行动物开始顺着她的脚踝往上爬。 明琅打了个冷战,下意识伸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但爬虫似的触感,确确实实存在。 真的有一股阴冷的寒意从她身上蔓延开来。 先是脚踝,然后是小腿、膝盖、大腿、髋骨……她不由得头皮发麻,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掌心渗出黏腻的冷汗。 什么玩意儿? ……那什么量子鬼魂吗? 明琅咽了一口唾液,抬眼望向沈澹月。 沈澹月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移开视线。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已恢复平静,只是眼中仍然爬满了可怕的红血丝。 这种古怪的平静,让他看上去比躁怒时更加危险。 明琅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肩膀。 沈澹月看到她的动作,忽然微微一笑:“你确定吗?” “确定什么?” “离婚。”他说。 随着这两个字落地,明琅只觉寒意从脚底蔓延到头顶,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冻住了。 似乎有无数只冰冷的鬼手,从后面伸出,无声无息地扣住她的脖颈、双肩、腰部……令她动弹不得。 “但你肯定感觉到了,”他语气平缓地陈述道,“这个地方很不正常,到处都是脏东西。”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你会立刻被‘他’拧断脖子,就像你拧断别人的脖子一样。” 话音落下,明琅脖子上的那只鬼手倏然收紧。 她条件反射伸手向后探去,却仍然什么也没摸到。 鬼手没有形状,也没有颜色。 她却能感到那只无形无色的手在慢慢加重力道。 仿佛逗弄她一般,每当她感到难以呼吸时,那只鬼手就会猛地松开,然后重新收紧。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明琅拼命呼吸,上下摸索自己的脖颈,试图找到那只作恶的鬼手。 然而,摸不到,无论如何也摸不到。 难道对方真的是鬼? 她眨了眨眼睫毛,抿紧嘴巴,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沈澹月无声地审视着她。 ——对,就是这样。 她不是很厉害么。 健康、野性、勇敢、莽撞。 浑身上下充斥着令人厌恶的生机。 她可以在两分钟内拧断十个像他一样高大男性的脖颈,却无法反抗他。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他可以轻易保护她,也可以轻易杀死她。 这种差距,令他心底涌出强烈的愉悦。 就像那晚,她向他求救,他的神经末梢兴奋到震颤一般。 沈澹月低头喝了一口白兰地,换了个坐姿,等她向他求救。 明琅却迟迟没有开口。 她只是紧蹙着眉毛,徒劳而愚蠢地摸索着自己的脖颈,试图自救。 沈澹月盯着她涨红的脸庞,眼神逐渐变质,从冷静变得烦躁。 她为什么那么愚蠢? 都说了是鬼魂。 鬼魂怎么可能让她碰到? 她就不能向他求救吗? 只要她开口,他会立刻让阴影松开她的脖颈。 她为什么不愿意开口向他求救? 明明她在梦中求救得是如此自然。 等沈澹月回过神时,他已经往前一倾身,伸出手,一把掐住了明琅的脖颈。 回到公寓后,他就摘下了手上的黑色皮手套,冰冷的指腹直接与她温热的皮肤接触。 一冷一热,他的手指不禁轻颤了一下。 就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 沈澹月一言不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他的手指逐渐与阴影的手指交错,就像两个人同时钳制住了她的脖颈。 阴影是他不愿承认的私欲。 因为她,他与自己的私欲成为了共犯。 太奇怪了。 她凭什么让他那么做? 然而,他却低声说道: “求我。我就让那个东西离开。” 他在说什么? 沈澹月自己都不明白。 明琅也不明白。 除了最开始那一阵,脖子上的那只鬼手不再用力,与其说是想让她窒息,不如说是想让她难受。 她现在就像穿了一件毛扎扎的高领毛衣似的,很不舒服,总想伸手去挠,但还没有到求救的地步。 沈澹月似乎并不知道这一点。 他盯着她,眼神很冷,手指也很冷。 但不知为什么,她感觉,他的眼中翻滚着非常灼烫的东西,似兴奋,也似欲-望,喷薄欲出。 但同时,他似乎也在恐惧什么。 明琅心里莫名冒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