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信自己失去意识了,只是没有失去记忆。 就像回到那不见天日的一个月般,他的视线始终锁定她的视线,唇始终覆在她的唇上,手始终掐在她的腰上,不准她走神一分一秒。 中途,他还单手抱着她,去处理了一下公务。 ——是的,一边掐着她的腰,一边跟属下沟通明天的继任仪式。 明朗快要被他弄得精神分裂了——他的语气听上去非常冷静、平缓、有条不紊,然而,他的神情却比她还要激动、沉沦、濒临崩溃。 仿佛不是他要主动离开她,去哥本哈根继承家产,而是她为了事业毫不留情抛弃了他。 明琅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安慰道:“……不要难过,往好处想想,至少不是分手,对吗?” 话音落下,明琅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她可真是个安慰天才,这种时候提到分手,只会让他大疯特疯。 沈澹月却似乎冷静了一些,按下通讯设备的静音键,俯在她耳边问道: “那我们会分手吗?” 明琅:“……我如果要跟你分手,根本不会让你待在我身边。” 她几乎是叹息着说道:“你不是一个好人,甚至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跟你在一起……让我感到扭曲和堕落,”她喃喃地说,“可是,不会有人再像你这么爱我了。” 世界是扭曲的,人也是扭曲的。 扭曲而深沉的爱,却仅此一份。 可能她本质上也是一个扭曲的人,沈澹月种种病态的行径,对她来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令她恐惧又着迷。 这很正常。 ——毕竟,在这个世界,谁能独善其身,有一个自由、平等、正常的灵魂呢? 她知道他看不上荒漠区的佣兵,每次跟那些大老粗见面时,眼底总是闪烁着轻蔑、烦躁和杀机,也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人类,黑雾无处不在,可以撕碎任何一个活人。 她更知道,在这张冷峻美丽的皮囊之下,是一副森白可怖的骸骨,没有血肉,也没有器脏,只有极其怪异的荧蓝色细丝。 他们都并非正常人。 他却愿意为她克制古怪癫狂的冲动,假装有一个正常的灵魂。 这样就……很好了。 反正未来还很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也许再过一两年,他就从这种狂热到恐怖的感情中抽离出来了。 现在,她过得开心就够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明琅的话,在沈澹月听来却变成了另一回事——她原谅了他,不会再跟他分手了。 他闭上眼,因患得患失而绞痛不已的心口,总算舒缓了不少。 但很快,他的心口又陷入了某种恐慌的剧痛。 ——明琅原谅他,原谅得太过轻易了。 她的感情是如此容易挽回,也是如此容易取得原谅。这说明,她也会如此容易地爱上别人。 也许现在不会。 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他必须想办法永久留下她。 沈澹月开始思考自己有什么——高科公司、反公司联盟,这二者对她似乎没什么诱惑力。 不过,转让给她后,如果以后她打算离开,如何处置、管理庞大的财产,会变成一大难题,说不定可以拖延她离去的脚步,给他留足挽回的时间门。 很明显,想要永久留下明琅,他必须不停扩张商业版图,再转让到她的名下。 她名下的产业越多,他越有充足的时间门挽留她。 明琅不知道沈澹月脑中的剧情已经跨过爱情片,开始往商业片的方向发展……她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怒气冲冲地骂道:“差不多得了,有完没完!赶紧放我下去!” 就这样,三个月一晃而过。 明琅几乎没有分别的感觉——也就是这时,她才知道,沈澹月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量子态生命,拥有无处不在的能力。 他可以一边在哥本哈根的公司大厦处理公务,一边在荒芜大漠与她接吻。 明琅:“………………”那他之前发什么狗疯? 真是浪费她的感情!!! 这一天,明琅换上皮夹克,套上皮靴,朝后腰插上一把枪,走向会客室——前天,她手下弄丢了一批货,根据调查,应该是雇主监守自盗,想要赖到她的头上,找她的麻烦。 这太正常了。 在荒漠区,如果不了解她的身手,没打听过她的事迹,只看她的长相,几乎人人都想找她的麻烦。 只是这种人,大多数只有一种结局。 ——被她眼也不眨地毙掉。 会客室内,明琅抱着胳膊,有些不耐烦地听对方逼逼赖赖。 雇主是个日本人,武士打扮,长相凶恶,口音浓重,翻来覆去只会一段话: “这批货是高科的。你们这些乡下人,应该知道高科是什么公司吧?我相信你们,才让你们接手的。你们却辜负了我的信任,弄丢了这批货。现在,你们必须给一个交代!” 明琅正琢磨着要不要给这小日本一梭子,帐篷外突然传来手下的声音: “——老大,有人找你!” 明琅点点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往外走去。 那个日本人不依不饶,直接追了出来: “你们必须给一个交代,不然得罪了高科公司,你们都得死。他们的新CEO像豺狼一样可怕,手段暴戾,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如果你们不赔我这批货,明天你们就会被高科的人开肠破肚!” 下一刻,日本人愣住了。 只见帐篷外站着一个男人,外表冷峻而轮廓分明,银发银睫,淡绿色瞳仁,气质洁净而优雅,穿着黑色西装,仅仅是站在那里,都让人感到一种极其恐怖的、令人窒息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