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喉咙被她抵着,一时间不敢动弹。
这个时候他的样貌才真正清晰起来,是个染了黄毛的年轻小伙,一身花花绿绿的仿制名牌,裤腰带上还挂着丁零当啷的镀银链子。
他皮肤晒得黝黑,左脸有道浅浅的刀疤,这使得他看上去远比他实际的年龄要大。
然而,那双惊慌失措的黑色眼睛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大、大姐......大姐头......”黄毛小伙声音都在打着颤,“那个、那个,咱们有话好商量,行不?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啥也没想干……”
“那你还跟踪我到现在?”星野真弓低低笑了一下,“跟着别人去扫墓,不觉得晦气吗?”
黄毛颤颤巍巍:“…...我从小就不信鬼……”
星野真弓忽然用力一扭,又是咔嚓一声,黄毛错位的骨头被硬生生掰正。
没等他痛得喊出声来,她又一把拽紧他的胳膊,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手铐将他两条胳膊扣在身后死死锁紧。
接着她二话不说拽起黄毛的衣领,砰得一声,黄毛的后脊背重重撞到洁白的墓碑上,他痛呼一声,颤颤巍巍地和身后碑面上沉默不语的【上江洲诚一郎】六个大字对视一眼,接着立马移回视线不敢看了。
因为星野真弓再次用匕首抵住了他脆弱的脖颈。
“说吧。”她依旧面色平静,“谁付钱让你来干什么的?”
“……”黄毛被吓得不敢动。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又得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自己的喉管别靠近刀刃,好久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我大哥,我大哥——我们是收保护费的,他让我来跟踪你,看你都干些什么,然后趁你落单的时候吓吓你…...我真的没想怎么样的!求求你放了我吧!大姐头!我以后、我以后一定重新做人!我保证!”
“这话还是留给你妈妈听吧。”星野真弓拿刀的手一动不动,稳得像外科医生,“所以,他没有提前告知你我是做什么的?”
“没有……”黄毛似乎想摇头,又因为紧贴在脖颈边的刀刃努力克制住了,“我本来以为大姐头您只是普通人,但是、但是没想到……”
“啊,关于这个,”星野真弓看了眼还拷在他身后的手铐,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舞台道具罢了,别当真。”
“……啊?”
“你大哥让你回去汇报我平常都干些什么,是吧?”星野真弓神色如常地继续说,“行,你回去让他转告他的老板——我很清楚我的工作要面对什么,也很清楚他们如何看待我,过去的几年里有很多人想送我去死,他们也确实有能力送我去死,现代社会,杀一个人有什么难的?但我依旧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他难道以为这只是因为我天生命硬吗?”
她似乎笑了一下,声音依旧很低:“让他回去好好想想吧。”
“……”黄毛似乎被吓到了,嘶嘶地抽着气,好一会儿才吞咽下一口唾沫开口应道,“是,我记住了,我这就回去说。”
“对了。”星野真弓忽然又对上他的眼睛,“你几岁了?”
“……啊?”黄毛一愣,立马说,“二十。”
“你当我瞎吗?”
“啊、啊,那,十九?”
脖子边的利刃忽然贴得更紧了。
星野真弓盯着他:“告诉你一件事,我就地宰了一个试图袭击我的成年人和我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杀了一个被教唆的未成年人,这两件事的性质不一样。意思是前者我不会付出任何代价。”
黄毛差点两眼一黑。
半晌,他好像才缓过来,委屈吧啦地低着眼小声说:“……十七。”
“声音这么小,还没断奶吗?”
“……十七!!”黄毛忽然抬起眼,“我今年十七!下个月才十八岁!我还是未成年!行了吗!”
星野真弓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早说不就行了。小子,你这个年龄的小鬼不待在学校上课整天认什么大哥?你大哥他把你当亲弟弟吗?”
“……”
黄毛扁着嘴不说话了。
良久,他才低声说:“我还有个妹妹。我妹妹上学。”
“是吗?”星野真弓不置可否,“所以你出来混社会,给她赚学费?”
“……嗯。”
“你们父母呢?”
“死了。”
“没有其他亲戚?”
黄毛移动视线,避开星野真弓的注视,声音带点不耐烦:“……谁会愿意额外养两个拖油瓶啊。这年头教育成本很高的啊大姐。”
“是吗,”星野真弓似乎也不在意他喊不喊“大姐”,只是面色平静地点点头,忽然说,“抱歉。”
“啊?”
“抱歉,刚刚提到你妈妈。”星野真弓静静看着他。
“……”
黄毛一时盯着她的眼睛不吭声了。
星野真弓只是继续问:“你沾过毒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黄毛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见过...但是我可没碰过那种东西!我很惜命的!”
“行。”星野真弓点点头,“按照《儿童福祉法》,父母双亡的儿童会获得一定的财政补助,也应该有人向你们提供儿童自理生活援助*,你们有吗?”
黄毛似乎愣了一下,半晌才说:“还有这种好事?”
“意思是你们没有?从来没收到过?”
“好像真的没有,天降横财这种好事我怎么可能没注意!”黄毛似乎都忘记脖子上还横着一把刀了,他语气越来越兴奋,黑色眼睛微微睁大,“大姐头,你知道要怎么搞那个、那个什么,补助吗?”
星野真弓没理他,只是继续问:“你叫什么名字?”
“……村上一郎。”
“行。”星野真弓点头,忽然收回抵住他脖颈的刀,接着三两下松了手拷,“起来,带着我的话滚吧。”
黄毛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像是不敢相信她这么简单就放过自己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跌跌撞撞地站起来。他看看星野真弓,又看看前方的石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