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乡下常见的独栋一户建,不过却仅有一层。 格局是两房一厅一厨一卫一浴。户外带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院子,那里通常是用来晾晒衣物的地方。 一打开玄关大门就可以看见客厅。 四人座的木制餐桌椅,三人座的沙发与矮桌,比较罕见的大概是摆放在柜子上的一台Tivoli Audio(复古多功能收音机),以及设立在客厅一角的龛位了。 隔壁的两间卧室也十分简朴。 一间是铺有榻榻米和纸拉柜的和屋,里面有着一台供于喝茶的矮桌和一张坐垫。 另一间则完全是现代化的屋子:一张单人床与床头柜,一张书桌以及老旧的单人座皮椅,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取而代之的是一面摆放着大量书籍的书柜。 里面的9成是参考书,还有一成是诸如《万叶集》、《雪国》、《舞姬》等充满年代感的古本。一如这栋房子所给人的感觉一样。 门扉被“喀嗒”一声关上。 提着行李的加藤悠介脚步自然地走到客厅将东西分别放在餐桌和椅子上。 而沙优则是小心翼翼地站在玄关门口,怯生生地说了一句「打扰了……」后才换鞋走了进来。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线香味,闻起来令人感到莫名平静。 就听少年这么说道:“你可以放松一点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当成在东京那样就好。” “唔嗯……” 沙优小幅度的点着脑袋,追上他的脚步,目光不自觉地被角落的龛位所吸引。 “悠介,那个是……” 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被打开的龛笼里正摆放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模样跟加藤悠介有七八分相似。 人在此祭拜。 漆黑的双眸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加藤悠介微微颔首说道:“嗯,是我家老爷子。” 牵着少女的手来到龛笼前,然后跪坐在地。 从地上拿起一根短棒,又将一个黑色的大碗拉来膝前,用短棒敲击。 “叮———” 悠长的清脆鸣响就自那被称为鏧(lón)子的佛教鸣器上发出,安宁地在耳边回荡。 接着再从龛笼内取出装有线香的长盒,拿出三根。 嚓,沙啦。 火柴在短促的摩擦中燃起了灼热的火焰,并与线香的一头交叠在一起,将自身的火焰传递了过去。 渐渐的,袅袅青烟就在房间内升起。 将其插入香炉里的少年双手合十,然后低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老爷子。” 而后便从地上起身。 “诶……?这样就可以了吗?”在他身后侧方维持相同动作的沙优忍不住说了一句。 “真正的墓园不在这里。”揉了揉她头发的加藤悠介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先去办其他事。” “其他的事是指?” “送礼、拜访以及还债。” …… 类似于加藤家老宅的这种建筑,在村子里大概每隔一百公尺就有一栋。 空间宽广得简直能让那些拉开帘子就会看到隔壁邻居家的东京人羡慕不已。 一同走在车辆无法通行的狭窄路上,两人手中的伴手礼也在挨家挨户的拜访中不断减少。而沙优也在这个过程中见到了那些曾资助加藤悠介去东京念书的村民。 因为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这些善良淳朴的人,所以她选择了跟悠介做同样的动作,讲同样的话。 对方说谢谢的时候她就跟着说谢谢,对方躬身行礼的时候她也跟着躬身行礼。 即便不是没有人对此感到诧异,不过少女却始终甘之若饴,俨然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相当得乐在其中。 看着那些人们惊讶、善意、淳朴、赞扬的表情,安静地陪在某人的身边。仅是这样就让她有一种见证的过程,就仿佛自己真的参与到了对方的人生里。 继而来到了除本山美奈家之外的最后一家——内山家,也是目前村子里拥有田地最多的地主家。 如果把曾经的加藤家看作是没落的家族,那么现在的内山家就是后晋的新贵。 简单来概括的话,大概有7、8成曾属于加藤树人(爷爷)那一代的土地,现如今则统统归内山家所有。 而得益于其家主内山耕的长远眼光,他们的生意也不仅仅只局限在村子里,其名下所生产的农产品就算在东京的市面上都有所流通。 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关于两家祖上微妙的关系加藤悠介既不了解,也不关心。 他只知道对方也曾在自己上学的事情上施以过援手,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笔钱好好归还给对方。 “……久疏问候,内山爷爷。感谢您之前对我的金援,这里是您当初借我的八十万円,现在可以还给您了。另外还有一些薄礼,还请收下。” 坐在面积宽广的和室内,微微躬身的加藤悠介将一沓小山一样高的钱于带来的伴手礼,一起用双手推了过去。 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内山家实际的掌管者——内山耕。 那是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锃光瓦亮的脑袋上稀稀疏疏地挂着几缕白发。他的皮肤黝黑,脸上有着深深的皱纹,看起来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老头。 此时正一边吧哒吧哒地抽着烟袋,一边又交替打量着地上的东西和眼前的少年。然后开口问道:“你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去过其他人那里了吗?” 干哑的嗓音伴随着白色的烟雾一齐从嘴巴里面喷出,一股刺鼻的烟味顿时就扑面而来,房间里升腾起缭绕的白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