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前一天晚上。
是伍曼茵侍寝。
近来,随着秦仙瑶与潘娇蕊相继怀孕,嬴伋便有意将宠爱分给原先处于第二档的宠妃,比如杜盈歌与伍曼茵。
杜盈歌到底不及伍曼茵有风情。
一开始两人还能平分秋色,渐渐地,伍曼茵侍寝的次数便压她一头。
就像昨晚,也不知伍曼茵使了什么法子,让嬴伋龙颜大悦,一高兴,当即给她晋了位份,由原先的从四品婕妤升到正四品修容。
只要还往上升两级,伍曼茵便同明姝一样,可养育自己的孩子。
对于这一点,伍曼茵很志在必得。
她的自信来源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缘由,这个缘由让她在进宫后如鱼得水。
伍曼茵信任它。
并坚信自己能借助它成为最终赢家。
坚信……能让景家上下不得好死。
只要一想起从前的事,伍曼茵的心就痛地几乎窒息。
上天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必定好好珍惜,然后将前世负她害她的人碎尸万段。
伍曼茵坐在梳妆台前,端丽的面容上一派淑和,两侧的玉手却已紧握成拳,尖尖的指甲刺进肉里,如葱管般白嫩的手指因用力过度不见血色。
“娘娘,梳好了。”银蒜边给伍曼茵整理着鬓边的几缕发丝,边对着镜中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轻声道。
伍曼茵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道:“银蒜,你手艺愈发精进了。”
若是忽略伍曼茵过于淡漠的脸色与语气,那银蒜或许会以为她是真的在夸奖自己,可现在么……顿了顿,悄声询问:“娘娘可是有何烦心事?奴婢观娘娘今日兴致不怎么高。”
伍曼茵勉强勾唇:“没有,没有什么烦心事,只是想着过会儿去参加晚宴,又要一顿应酬,有点索然无味。”
知道症结所在就好办。
银蒜稍微沉吟,便笑着说道:“娘娘实在多心,单论侍寝次数,除了郑贵妃与懿贵嫔,哪个比得上您?宫里向来逢高踩低,这会子不知多少人羡慕您,想巴结您呢,等到了宴会上,相信会有许多人陪您解闷,定然不会索然无味的。”
“你惯会哄本宫开心,“伍曼茵嗔了银蒜一眼,淡声道:“可本宫却有自知之明,本宫近来虽圣眷优渥,却始终比不得郑贵妃、锦妃与懿贵嫔她们,等到秦美人与蕊充容平安诞下龙子,本宫这份宠爱也要不复从前了。”
银蒜安慰她:“娘娘万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娘娘已经晋升修容,只要再往上升两级便可养育自己的孩子,想想秦美人,想想蕊充容,她们纵是生下孩子也要交给别人抚养,娘娘比她们可体面多了。”
这话倒是安慰到了伍曼茵。
按嬴伋对初次有孕嫔妃的态度,但凡被诊出喜脉就会往上升一级,平安诞下龙子后再往上升一级,那时她便恰好是贵嫔级。
想到这,伍曼茵紧皱的心总算放宽些许,笑容中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意。
“行了,现在就动身吧,免得误了时辰。”伍曼茵起身,吩咐银蒜:“先去趟丽正宫,本宫与许宝林约好一同前去庄唐台。”
银蒜“诶”了一声,旋即让人去准备车马,等待途中,银蒜随口问道:“娘娘,您近日为何与那许宝林走得那样近?恕奴婢直言,那许宝林家世低微,许家连给咱们淮阴侯府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哪里值得娘娘拉拢?要拉拢也该拉拢苏贵人和燕宝林,苏贵人的父亲是左佥都御史,燕宝林的父亲是监察御史,苏大人就不必说了,燕大人虽是个七品官,可咱们衍国向来重视监察权,御史们官小权重,清贵无双,老爷生前便一心与清流拉近关系,如今小姐进了宫,合该首先与她二人搞好关系才是。”
伍曼茵神色依旧淡漠,但稍微紧抿的红唇透露出她的不耐,闻言,冷声道:“无需你来提醒,本宫心里有数。”
银蒜到底也是淮阴侯府千挑万选出来送进宫的,察言观色是必修课,伍曼茵一张嘴她便察觉到不对劲,忙闭了嘴,不敢再言。
伍曼茵余光瞟了一眼终于老实的银蒜,心中冷笑,看来就算是从家中带进宫的家生子,也未必会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她得抓紧时间培养完完全全只忠于自己,而非忠于家族的心腹。
至于许氏……伍曼茵微微眯眼。
前世这个许宝林在此次中秋晚宴后一举成为后宫第一宠妃,什么郑贵妃、锦妃、懿贵嫔,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
她与那许氏也相处一些时日了,自认不算愚笨,可却怎么也看不出,这个许氏究竟有何过人之处,明明性格那样懦弱自卑,却能独得陛下恩宠。
是的,伍曼茵打心底认为。
像嬴伋那般英明果决的君王,会优先偏爱聪敏过人、大方自信的美人。
而非许纯韵那样前怕狼后怕虎瑟缩自卑之人。
若说贪图那许氏的美色,可后宫也有能艳压她的人,比如景氏。
想起前世那许氏宠冠六宫的盛景,远不是仅凭美貌就可获得的。
陛下更非色令智昏之人。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入了嬴伋的心……
思及此,许纯韵瑟缩的形象忽然在脑海中浮现,伍曼茵不禁心头一滞,旋即又是幽幽一叹。
任凭她再如何百思不得其解,许氏会成为接下来最炙手可热的宠妃,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若想在宫中屹立不倒,就得牢牢抓住这个先机,与许氏交好,再徐徐图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