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记得,自己倒贴了他们母子俩不少,可是李秀才通常是有求于她的时候才给她几分好脸,平日是不理不睬的。被赶出族里的那天,更是直接把原身身上好几样东西给抢了去。 那小孩嘀嘀咕咕道:“她说你偷偷吃肉,不给她好,还为难李秀才,害他们丢脸,是个有爹生没娘教,没家教的泼辣低贱货……还有你的赘婿,向着你,真是一个狗窝里睡不出两种狗……” 边嘀咕,边眼神躲闪地偷瞄秦琴。 秦琴一开始还很生气,听到最后那句,倒是被逗笑了。她把那小孩放地上,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牛!” “小牛,李老寡让你干这个,是给了什么好处你?是给了糖还是给饼?” 小牛撇撇嘴,道:“嗐,我去迟了,好吃的果子都被别人分光了。我就得了几颗酸捻子,酸得不行。” 酸捻子是这边山里的一种野果,运气好的话就是酸酸甜甜的,今年缺雨水,结出来的果子就是酸溜溜的。秦琴大笑,拍着手道:“哈哈,小夏!冬雪!把水果糖拿出来!” “来了!” “这就来——” 马上,秦冬雪和秦夏跑了出来,手里捧了一把水果糖。那是最近他们干活勤快,秦琴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就是现代常见的弹子硬糖,一颗颗圆圆的,五颜六色的,在阳光下闪着光,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小牛的眼睛都直了,恨不得伸出小手来抓住。秦琴问:“想要吗?” 小牛连连点头。 秦琴道:“那你跟着冬雪和小夏到后面拔草抓虫去,抓完了分你一包。——小雪,你最大,你做主,晓得不啦?” 秦冬雪很听话,点点头道:“知道了。走,小牛过来。” 从那天之后,“帮傻姑姑干活有好东西吃”这个消息就跟长了腿似的,在村子里的顽童们口中疯传。孩子们一得闲就往秦琴这儿跑,倒是让秦琴得了一群死心塌地的童子兵。 这是后话,此处略过不表。 看着秦琴把院子打扫干净,捎带手的又把不知道从哪儿寻摸到的尖利碎瓷片糊到院墙上,还在门顶吊了个机关。明湛有些讶然:“你还真沉得住气。” 秦琴一边给门顶上装机关,边说:“啥意思?” “按照你从前的性子,这会儿就该抄起大扫帚往外头冲了。”明湛说,“你不舍得动手……是因为对面是李秀才母亲?” “才不是!”秦琴说,“暂时还没那个必要,你看,现在多了个免费苦力给我们干活,多好啊?先把家里给整治好了,回头再想个办法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 远远地看过去,小牛跟在秦冬雪屁股后面,手脚麻利地拔草、抓虫、浇水、扎篱笆……卖力得要命。明湛嘴角微微一勾,点头道:“娘子所言有理。” 秦琴一开始还顾着得瑟,得瑟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扭转头:“明湛,你叫我什么?” “……娘子啊。”明湛一扬眉,“你这是脸红了?” 秦琴否认三连:“才不是!才没有!就是不大习惯!太文绉绉了……咱又不是什么斯文人!你学那唱戏的干嘛?” 明湛不由得轻笑出声:“可不是学唱戏的说话。嗯……以后或许你有机会会明白的。” 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秦琴问明湛道:“阿湛,你识字?” 明湛不答。 秦琴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这些天朝夕相处,她已经渐渐地发现,这个赘婿不简单。幸好他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自己的盟友。想到这里,秦琴再一次庆幸,眉梢眼角忍不住带了笑意。 明湛在旁边看着:“?” 秦琴心情很好,笑嘻嘻地说:“对了,我做了些饴糖。秦四奶奶说,她有时候会无缘无故的手脚发软。常吃糖和盐巴,对这毛病有好处。这会儿正好尝味道……” 边说边往灶屋里去了,小火慢熬的饴糖,甜丝丝香喷喷,纯天然无污染。秦琴尝了一小口,美得她眯起了眼睛,端着饴糖走了出来,明湛游目四周,问:“秦四奶奶呢?” “嗯?”秦琴一愣,“你不是一直在院子里吗?” 明湛脸色一沉:“她刚才出来,让我到我们的屋子里拿衣服给她补。我才拿了出来……她人就不见了!” 果然,明湛的膝上,铺着那两条被秦琴扯破的裤子。 秦琴心里“咯噔”一下,跺脚喊道:“不好!她不能回族里,怕是要寻短见!” 把饴糖往明湛怀里一塞,扭身冲出了院子。 族长家里,干完活回来的族长听说了秦四奶奶的话,又气又愧,狠狠数落了赵氏几句,骂得赵氏哭了起来,擦着眼泪道:“你个老头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如今族里腾不出人手来,依照你的性子,怕是要收容她在我们家里住。我们家哪里再养得起多一张嘴?” 哭了一会儿,又说:“你是族长,你要做好人。所以我给你唱黑脸,你现在回来倒是数落起我来了……我这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我,我还有什么意思!” 族长被她哭的心烦意乱的,唉声叹气道:“可是秦泗源当年对我们家有恩,奶奶又是德高望重的节妇。之前愿意留下,已经是难得。如今侥幸都活了下来,我们还要把人往死路上逼,你扪心自问,良心过得去么?” 老两口正闹得不可开交,秦琴急匆匆地来了,劈头就说:“族长!赵奶奶!不好了!秦四奶奶丢了!” “什么?”族长两口子唬得双双站了起来,脸色“刷”地变得雪白! “今天她回来之后,就一直哭。觉得族里不要她了!我和阿湛劝了好久都没用,就打算让她一个人冷静下。没想到她就丢了!” 赵氏一听,嗔怪秦琴:“你也是的,怎么不看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