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琴说:“你是说我看到你拒绝了钱五爷那会儿,一点儿都不害怕吗?有什么害怕的,钱五爷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也不能强买强卖我们家的闺女。” 咭的轻笑了一声,明湛又说:“原来你是不知道,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要把女儿送去做丫鬟?”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秦琴说,“我就喜欢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再说了,你不是说了么,我们家的女儿不做奴婢。” “听说你才是一家之主。” “那你做我的发言人不就行了?” 明湛哑然:“发言人?” 秦琴舌头一阵噗噜噗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赶紧补充道:“就是帮别人说话的人,但得得到正主自个儿点了头的。” 明湛摸了摸下巴,道:“嗯,有意思,发言人……行吧。发言人就发言人。我是没想到,你懂挺多医理,有些方子搭配听着乱来,治不治得了病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吃不死人。” 这话……秦琴就当是夸自己了。 她嘿嘿地乐了,笑得眼睛弯弯的,挠着脑袋说:“那不是土地爷爷报梦给我,教会我的么。反正,看风水的能骗你十年八年,我这些凉茶方子灵不灵,下次赶集的时候就知道了!” 明湛一扬眉:“下次赶集?” 秦琴点点头:“嗯呢。土里刨食,能剩几个钱?打个风刮个雨就没了。必须想法子挣活钱啊!” 她很是自然而然的说这番话,明湛看着她的眼神又有了变化。 反正秦琴已经习惯明湛的不可测了,也就不费心思揣测,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过一阵子,他自己消化了就好。 上辈子留下的习惯,各人只需要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就好。 她深深知道,旁人的思想,无法干扰。 看着她忙碌,明湛低声喃喃:“真是奇怪的女人。” 操控轮椅上前,他掂了掂一直挂在轮椅边上的袋子,说:“好不容易把冰晶糖带了出来,却又不发卖。你打算背回去么?” 秦琴说:“这东西可没法在集市上发卖——我们又没有秤,没法说清楚。这玩意儿又金贵,万一进了别人的眼,反而添麻烦。我寻思着,最好莫过于找个买得起的南货铺,一揽子守了,日后做个长久生意。” 思路很清晰,明湛就点了头:“行。” 又留下一句:“我带你去。” 古往今来,码头就是那种三教九流云集,三江四海汇齐的龙蛇混杂之地。 既有过江龙,自然也有坐地虎,门多路广,神通广大。就算乡下四野已然遭灾绝收,这金滩、银滩两岸依文兰河遥遥相对,互通有无,反倒是养肥了一众囤积居奇的坐地商。 和寒酸的圆场摊贩相比起来,青石板路两旁栉次鳞比的店面,显得气派许多。适逢赶集日,街上的人接踵摩肩,当真撒汗如雨,挥袖成云。 秦琴推着明湛慢慢走着,在明湛指点下,很快找到一家南货铺。 秦琴对明湛道:“我自己进去就行。” 明湛不解:“不用我陪着?” 秦琴道:“又是女人又是腿瘸的,一堆人涌进门,闹不好得吓着老板呢。” 明湛一想也是,就说:“那你小心点。我带两个丫头去买东西。” 大男人竟然会买东西? 翻了翻白眼,明湛道:“从前都是我负责采买家里的东西的……” 身为一个赘婿,地位低微,在家里就跟长工似的。 秦琴竟然有些心疼。 她点点头,说:“那你先去买吃的吧。此外,最好想法子买些鸡苗,最最好是能够买个猪仔。我们自己喂猪,养一年,明年就有肉吃了。” 明湛说:“鸡窝早被你拆了。” “可以重建。” “猪圈……你我现在睡着。” “……”秦琴咬了咬后槽牙,眯了眯眼睛,“那就等日后我们盖好了新房子,再买猪仔!” 于是明湛再没二话,叫上俩姑娘跟着他去了牲口街。秦琴自己提着糖,进了店。店里生意很好,两三个伙计忙不过来。秦琴挑了个面善的伙计,管他要了二斤黄酱,五斤豆油,再要了十饼花生麸,以及别的调味品。 伙计见她要得多,不免殷勤些:“大娘你买这么多东西,怎地一个人来?能拿得动么?” 秦琴说:“我男人和闺女们都一块来呢,这会儿他们到别处逛去了。” 伙计就讨好地道:“原来是这样。大娘你看着就是有福气的,闺女多大啦?许了人家没有?东西用荷叶包还是用牛皮纸袋子包着?” 忽略了前面伙计的寒暄,秦琴把自己带来的篮子放出来,说:“用荷叶包好,装篮子里就行。” “好咧——” 趁着伙计装东西的时候,秦琴把一小块冰糖往地上一摔。 砰的轻响,糖块碎裂,沁人心脾的清香在狭小局促的店内格外提神醒脑。旁边光顾的大姑娘小媳妇顿时围了过来:“哎哟,造孽哟,好好的一块糖浪费了!” “这是糖吗?怎么忒闪闪亮的?” “废话哦,这不是糖?你闻不到甜味儿?” “伙计,这是你们南货店的东西吗?” 听见有人问,那盯着地上的糖块发愣的伙计才回过魂来,摇了摇头:“不……不是我们的。” “哎哟!我的糖啊!”秦琴分开人群,蹲下来拾起糖块,脸上皱成一团,一辈子的演技都给用上了,“碎掉了!我的糖诶!” 她炼出来的冰晶糖,纯度很高的。 搁现代可能不算什么。 然而,放在盐铁官营,糖产量比盐铁更低的古代,就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