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脸树要皮,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还是在那么多人面前! 定了定神,族长试图跟李壹珩讲理:“李壹珩,你是不是听错了?我意思是……” 李壹珩却把头甩成了拨浪鼓:“族长,我明白你意思。不过明儿我要进学攻书去,实在是分不出身来。你瞧,我娘已在那边等着我回去了。” 李老寡的声音远远传来:“珩儿,还不回来?” 族长没办法,只好让李壹珩先去了。 秦铁牛为难地道:“族长,那怎么办?李壹珩有事,我们这些大老粗,大字不识一个!” 这时候场面上的气氛已经开始不对了,被兜头泼一瓢凉水,还不能怪任何人。有人说花点钱外出请人写的,有人说自家有亲戚也是童子生的,就是路远得明天才好去请……乱七八糟,出啥主意的都有。 “都住口!”最后族长大吼一声,再次压下呱噪的人群,撸起袖子,“备笔墨纸砚,我来写!” 众村民:“哦——” 都忘记了,族长自己也是有秀才功名的! 族长一呼百应,不大一会儿,赵氏亲自捧着家里年末写春联才舍得拿出来的端砚徽墨,颤抖着老手亲自研墨,直磨得浓浓的一池好墨,前面又有大牛三豹子一左一右扶桌抚平纸的,伺候着族长笔走龙蛇…… 那功架,看得秦琴也是暗暗点头。 反而是李壹珩,在原身的记忆里,他虽有些清高,平日人际关系是很不错的。为什么如今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连族长的面子都不给了? 秦琴却没有想到,李壹珩早前能够跟乡亲们交好,是因为有她掏银子倒贴兜底。所谓手里有银子,心里不着慌,自然做事周全圆融,处处讨人欢喜。 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一走神的功夫,族长已写好了文书,大家打上了手指摸。粗糙的劣等字纸上,因有了这二十多个手指摸,就跟开满了一页红花似的,红艳艳地刺眼睛。 秦琴眨眨眼睛,“今天……有点儿风沙啊?” 小心翼翼地把文书封好了,族长才道:“都愣着干嘛?杀鸡,备酒,做饭,今晚要好好喝一杯!” 族长一呼百应,欢声雷动中,人群里立马奔出十几个健壮妇人,捋着袖子主动请缨,簇拥着管酒堂的长老——往祠堂旁的酒堂去了。 还有好几号打猎好手,回家拿来石灰等物,准备把满地死狗硝制起来——往县里报喜,这些猎物是最好的证明。可不能让它们发愁了。 族长看到明湛缓缓转身向秦琴走去,赶忙叫住他:“阿湛!你要去哪里?” 明湛道:“回家吃饭啊?” 族长:“……” 紧上两步,族长抓住明湛衣袖,说:“回什么家吃饭?你刚才没听到嘛,大伙儿公认你记首功!这酒宴上没了你,像话吗?” 族长是真有些急了。 明湛一摊手,说:“不对啊。族长,按规定,酒堂办酒,只在族中有大事的时候才行的。别的……别说我是个赘婿,就连傻丫,也已经不在族谱上了啊?” 族长傻眼了。 …… 好说歹说,族长还是把明湛拉到了席面上。 秦琴没有凑那热闹,自己回家吃自在饭。 秦四奶奶正带着几个小的吃饭呢,看到她回来了,很吃惊:“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回来?”秦琴道,“他们热闹他们的,我回家自在吃口热乎的不更舒服?就连阿湛都想回来,回不来,被族长拉住了回不来。” 秦四奶奶就去给秦琴舀汤打饭,笑着说:“难怪。你说族里头庆祝搞酒,关我们家什么事呢。” 扬了扬眉毛,秦琴打趣道:“四奶奶这是彻底放下了啊?不再执着要回族里了?” 秦四奶奶轻唾道:“你这丫头,拿你奶奶我来取笑了!” 喝了一口自家煲的热汤,秦琴整个人才算活过来了,就绘声绘色的开始跟孩子们开掰晒谷场上的热闹。只听得孩子们一愣一愣的,对自家老爹越发崇拜。秦夏奶声奶气道:“爹爹……打山狗……厉害!” 秦秋平三两口扒拉好了饭,走到一边小马扎上坐下背书。 秦琴知道他很重视明天的考试,就让小的们收敛点儿,别吵到大哥念书。 静儿问秦琴道:“娘,秋官去念书,是不是好久不能回?” 她知道秦秋平日后是自己的丈夫,对他格外关心。 秦琴说:“应该也不是,书院里有旬休的,可以回来个一两天。不过读书肯定会很辛苦,家里的事情要我们几个多担待点。” 在角落里的秦秋平突然抬起头插话道:“娘,哪儿有那么娇气呀。等我旬休回来,家里的活儿还是可以做的。不然不就成了第二个李秀才了?他就是仗着自己要念书,早年在家里横竖不动的,啥都让他娘做!” 秦琴一听,乐了,原来有反面教材呀! 秦四奶奶也笑着说:“对呀,读书人金贵,可也没那么金贵!” 才放下碗,另一边吴月桂的院子里闹哄哄的,等那边闹完之后,明湛也就回来了。进门带着酒气,秦琴忙舀汤给他,明湛一边喝着热汤,一边说:“铁牛哥喝多了,吐了三豹子一身。我也沾着了,得换一身衣服,再好好洗干净才行。” 秦琴才知道他身上的酒味并不是因为喝了酒,又好气又好笑,说:“铁牛哥也真是的,用得着这么可劲造嘛……真是服气了。” 明湛说:“他一开始也扭捏着,不好意思的。后来凌兰姑婆他儿子一个劲敬酒,两杯下肚,就开始变了个人了,还自己唱了起来。我在旁边提醒过他,他反而还凶我,说‘你干嘛扒拉我裤头’,我也就有的他去了……” “噗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