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子辰第一个念的就是秦秋平的名字:“秦秋平。” “秦秋平?” “谁是秦秋平?” “城里有哪家大户人家姓秦的?” “哟嗬,考第一啊!能免三个月束脩呢!” “三个月束脩才值几个钱,难得的是这份体面啊!” 很快,有脑瓜子灵光的,顺着和子辰眼光落下处,发现了秦秋平。等大家看到这个衣着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的少年时,场面上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了…… 震惊过度! 孩子局促起来,微微地低下了头,脸涨红到脖子根,但没有往父母身后退缩,腰板儿也是挺得直直的,就显出“君子固贫且弥坚”的精气神来了。 落入远处静观不语的田如镜眼中,自然又多了几分计较。 众人瞩目之下,秦秋平穿过人丛走出来,对和子辰抱拳做了个童子礼:“学生听见!” 和子辰递了个鼓励的眼神过去,抖了抖手中名单,继续往下念名字:“第二名是……” 随着和子辰一个一个名字念下去,被念到名字的自然是欢天喜地,没念到名字的,越发的提心吊胆。眼看着和子辰念出最后一个名字:“欧阳威。” 这姓氏太特别了,大家都不用找,立马就把视线注视到欧阳胖墩身上。欧阳胖墩他爹眼泪“刷”的就流下来了,激动得一把掐住胖墩脖子:“儿子,儿子,你中了,你中了哇!” 可怜欧阳胖墩被亲爹掐得直翻白眼…… 等各家欢喜各家愁的,闹了一会儿之后,书童才再次敲起了云板,让大家安静下来。和子辰嘴角含笑,斯文有礼地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各位被录中的小师弟们现在就可以跟我入内。其余人等,请原路返回。” 秦琴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留下,顿时一脸错愕。明湛倒是波澜不惊的,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 就好像一锅粥突然沸腾起来,旁边就有人差遣家人往回拿行李了。秦琴看了看秦秋平,问:“秋官,你留下来吗?” 秦秋平也不知道怎么办,看向了明湛。 明湛道:“我去跟那小先生说一声,看看能不能宽容一下,明天再来。” 他去跟和子辰说了几句,只见和子辰点了点头,秦琴就知道事儿成了。 回来的时候,她很欢喜:“阿湛,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本来就是小事一桩。何况……秋官还是第一名被取中的。”明湛说,“但明天要起很早,赶在辰时之前送他回来。你们可要想好了?” 秦琴说:“衣服什么的都没有带呢。还是先回去吧。” …… 回去路上,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街上没几个行人。原本秦琴还打算顺路去买点文房四宝的,此刻也只好打消了念头了。 等到了客栈,秦族长爷孙俩早回了,瞧好了大夫抓好了药,说起来也都是办事顺利。双喜临门,族长很高兴,说:“要不然我们就别啃这咸菜窝头了,我看客栈对门的下水店还开着,我们去吃个下水?” 所谓的下水店,也叫杂炒店,相当于后世的苍蝇馆子。通常也就是夫妻档或者兄弟档,到市场上收一些低价的边角料、下水、菜头菜尾,急火快炒,薄利多销。干净卫生是算不上的了,但能给肚子里添点儿油水,更可以打一角最便宜的劣酒解馋。是城里卖苦力的力工、车夫、泥瓦匠们聚脚的好去处,也是秦族长等乡下人开荤的首选之地。 秦琴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明天还有事。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买好了菜,直接在客栈里借个火做饭吃,岂不是又方便又卫生?” 秦族长也没反对。 那时候的客栈,除了多交钱买现成饭之外,也可以借用灶头调料自己做饭的。这种做法比较干净实惠,交一点儿油烟炭火钱就得。 但是秦族长看到明湛也跟着秦琴去灶屋,就歪了嘴:“阿湛,你怎么也进灶屋?” 明湛很自然地说:“当然啊。” 秦族长道:“你是男人,再倒插门,也是个男人啊。男人怎么可以做饭呢?” 明湛道:“男人也要吃饭啊,怎么就不能做饭呢?” 秦族长:“……” 明湛又微微一笑,说:“男人有没有本事,不是看他在女人面前怎么作威作福的。” “……” 听起来似乎没错,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秦琴在前面走着,听得清楚,没有吱声。等到了灶屋借好了炉灶调料了,才开始发笑:“阿湛,你刚才好不给族长面子啊!” 很有几分混不吝味道地耸了耸肩,明湛道:“我只是照实说而已。” 秦琴很好奇地凑近他,盯着他问:“你不要面子的嘛?” 明湛也是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说:“面子能当饭吃吗?” 嗯,是个看得通透的。 秦琴打算做个粉蒸肉,五花肉切成厚薄均匀的薄片,行云流水般加入调料,把空间里悄咪咪带出来的粉往上一撒,上了蒸笼蒸上。这边厢秦琴就去洗菜了。 明湛杀鱼,杀好了鱼,说:“你这鱼打算怎么做?” “做个鲜汤汆鱼片?” “行。” 可是秦琴想起还有豆腐,就说:“做一鱼两吃吧。豆腐鱼头汤,炒鱼肉球。” 粉蒸肉的笼子上面,白雾茫茫,水汽夹着肉香扑面而来,勾引得厨房角落里正吃饭的灶上伙计们伸长脖子往这边望。正手反手在磨刀石上蹭得刀刃锋利,明湛道:“好。” 就在明湛砍鱼头剔鱼骨的功夫,大厨被伙计拽着,姗姗来迟,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嘟嘟哝哝的:“什么刀法如神,连口安生饭都不给吃,如果是那仨瓜俩枣的耍猴子本事,小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