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说:“文人墨客,本来就爱这些花草木石。也不奇怪。刚才听和子辰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希望求购一些……只他文人脸皮薄,不好说出口。我也只是看他眉眼脸色,瞎猜的。如果是的话,那么那个镇纸,还有那些木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秦琴一拍大腿:“妙啊!这是财神爷开了眼,人在家中坐,钱从天上来啊!如果是的话,我能跟你打包票,这种木头多的是!你只管答应,答应了之后回来我再给你拿货就是了!” 这种鬼脸纹花梨文玩,就是明末清初的时候,由文人雅士把玩而风靡天下的。有人爱它木纹瘿脉天然自在,有人喜它木质油润越盘越有味,也有人纯粹附庸风雅跟风热捧……到了现代的盛世,这玩意儿已是以克来计价,天然的琼产鬼脸纹花梨,能上拍卖会…… 只是黄金有价文玩无价,这些东西在仓库里,跟着秦琴到了本朝,本以为成了一堆废木头旧石子,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入了读书人的眼。 也许,这就是它们的宿命吧…… 心里胡思乱想,千头万绪,秦琴无意中抬起眼睛,却发现明湛笑眯眯地,眸子地下闪过一抹狡黠? 她立马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反应过激了,过于江湖老油子? 又或者是,木头来源过于可疑? 糟了糟了,会不会穿帮…… 没想到明湛也是一拍手,愉悦开口:“我也正有此意,而且,我顶多只答允搞个十件,多了的没有。货多价贱……天下万物同理。” 队友上道! 饥饿营销! 没想到他竟然无师自通! 队友上道啊! 喜得秦琴心痒难搔,对着明湛“吧唧”一个飞吻,夹夹眼睛:“聪明!伶俐!去吧去吧,带个大单子回来!” 她那么热情,毫不忌讳,红红的嘴唇MUA的一下下,落落大方的诱人。明湛一怔,不自觉扭过脸去,摸了摸鼻子。 ……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不懂半点矜持。 最近和她过分走近了,近得让他有些暗地里心惊。 下意识想躲避,想要回到过去那种相敬如冰的状态。 那是最安全的。 坐到了和子辰的车子上,马车很平稳,车厢里竹子清香和墨香很熟悉……明湛感受着逐渐归于平静的心跳,感受着那股安宁熟悉的感觉,轻轻吁了口气:“真是……娃都生了三个了……” 车厢里的感觉很熟悉,书院里也是,似乎他……天生就属于这种地方。 …… 要不怎么说,明镜书院在文兰县是超脱的存在。到了码头过渡,本早该休息的渡船恭恭敬敬侯着,这辆小马车如有特殊印记,一条特别通道专为它而开,风驰电掣般,上半夜也就到了文兰县明镜书院。 明湛这一去,就是两天。 第三天上,秦琴一大早起来,发现村子里格外安静。一问吴月桂,吴月桂比她还奇怪:“他们去了海边,今儿是出海的日子啊!” 秦琴才恍然:“哎哟,我没份去,就没留意!” 吴月桂道:“新船下海两不见,不见日头不见阴人。所有船丁头天晚上都去祠堂里宿着,今早天不亮就去了海边拜妈祖,扬帆出海了。你刚才没听见平安箭响吧?那是族长放箭为号,放出了平安箭,看到了箭尾彩烟,我们才可以出门。” 这些古代海边的迷信讲究,秦琴听得眼前阵阵晕菜,也就是姑且一听,没有往心里去。换位思考一下,她也很明白为什么如此讲究,无非求个平安呗。就道:“这次出海,必定平安回来,鱼虾满仓。” 吴月桂双手合十,垂目道:“妈祖保佑,承你贵言啦……傻丫,你家阿湛,还没有回来么?” 那日,明镜书院的马车来到停驻半天,早就传遍了靠海村三姑六婆的口中。龙氏暗戳戳地,不知道在族长面前上了多少眼药。然而秦琴既不犯傻,又不在族里,滑不留手的,龙氏找不到借口,也只好暗地里气恨罢了。 秦琴道:“还没,哪儿有这么快!” 吴月桂八卦地问:“这是进城去,做大买卖了?” 秦琴笑嘻嘻地,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对呀,做个千万两黄金的大买卖!到时候我们就在城里横着走,吃饭鸡鸭鱼肉要两份,吃一份,倒一份!” 知道她在满嘴吹牛,吴月桂也乐了,指着天上说:“你看看,天为什么那么黑?原来是牛在飞。牛为什么在飞,是傻丫在地上吹……” 眼瞅着那几朵乌云飘过来,晃悠悠的遮挡住了太阳,秦琴“哎呦”一声,针扎了屁股般跳起来:“不好了!我还有东西在晒着!赶紧去收东西啊——” 一蹦三尺高,脚后跟带着滚滚烟尘的,往屋里跑了过去。 大雨倾盘而下,幸亏吴月桂提醒及时,秦琴领着家里女眷们把后院开阳处晒着的鬼脸花梨木头收进了堂屋。秦四奶奶走最后,看了看倒水似的天,说:“都冬月了,这雨……大得邪门啊!” 秦琴没反应,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观察木料。 秦四奶奶又说:“鱼儿怕冷,这么一场大雨过后,怕是大海里的鱼儿得往海深处去了,今天出海……就得空手回?” 秦冬雪忍不住道:“奶奶,这话不吉利,你也就在家里说一下好了。别到外面说,不然被阿红婶子,龙婶知道了,要唾你脸呢。” 秦四奶奶哪儿都好,就是有些圣母心泛滥。 这毛病,就连秦冬雪都知道了。 秦四奶奶顿时严肃起来,说:“你放心好了。我到外面去,就用针线缝牢了我的老嘴巴!” “用不着这样……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我们管不了的事儿。要是我们叫下雨就下雨,叫放晴就放晴,早就不用在这边混了。”秦琴道,“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少操点儿闲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