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御田。选了山清水秀,风水极佳之地种出来的稻米,是供宫里贵人们吃的。” “这么远!这儿离京城要过大海的,得千里之遥。稻米沉重,这般种植运送,岂不是很劳民伤财?”秦琴吃了一惊。 明湛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换个方向想一想。山兰村偏僻,有了这些种御田的,运米的,才算有了知道外面世界的方式啊。这些给天家干活的人,个个俸禄优厚,反过来说,吃喝拉撒,也滋养了山兰村,乃至往县城、州府一路上黎民百姓。” 按照明湛说的角度一想,秦琴觉得有道理。指着眼前密密层层的屋子问:“那他们都是给御田种米的庄户?” “那就不清楚了。看样子,也不像。”明湛道,“按道理来说,给天家种地的庄子,叫做‘皇庄’,规模格局,与别不同,绝不是寻常民居可比。这些都是我在书上看来的,具体怎样,我也没见过。” 眼前的村子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秦琴也看不出谁家和谁家不同来,只有点头的份儿。 “总之山兰村这边,民风彪悍,还有许多禁忌,也出产许多好东西。跟他们打交道,小心点就是了。” “好,我记住了。” 仰起脸,看着密密麻麻的庄户,秦琴细细一数,这条村子好大,有好几百户人家。过年,人都呆在家里闲着,就越发显得人多了。 秦琴闭了闭眼睛,明湛问:“怎么啦?” 秦琴道:“我晕人。” 明湛:“……” 把笑话给说冷了,秦琴也不以为意,甚至美滋滋地哼起了歌。 “里正家里来客人了!” “快,快去喊人!” 一路上不断有人跑来跑去的,通风报信。就这么着簇簇拥拥地,秦琴来到了村口一处庭院宽敞明瓦高墙的大房子里。门口有两个小孩正在踢毽子,走在牛车前的双丫髻小毛孩冲着他们喊:“阿山!阿豆!你们家来客人了——” 小孩子们都停下了动作,那个叫阿山的脚尖轻轻一勾,把毽子在半空中勾了个弧线,稳稳当当落在他手中,黑亮悠长的公鸡尾羽兀自抖动不休。明湛缓声对那小孩道:“你家大人在么?” 话音未落,瞿素清已打开门,迎了出来:“来了,来了!秦大姐,明大哥,真是稀客啊!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秦琴看见他把俩袖子捋得高高的,有劳动过的痕迹,就垂下眼睛,假意看不见。明湛道:“来给你拜年呢,恭喜恭喜,新年万事如意。” 彼此说过吉祥话,瞿素清就把夫妻二人迎进了院子里。就如水流进池塘一般,顺势跟进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原本还算宽敞的地塘顿时现在逼仄起来。 一名十七八岁的健美少妇站在门口,脸蛋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帮着瞿素清把大家迎进去。瞿素清指着她介绍道:“我家的。刚才听说有客人来,我也不知道是您二位,就赶紧的收拾了一下。家里乱,您二位别介意。” 扫了一眼确然有些凌乱,但很干净的瞿家,秦琴忙客气道:“这就挺好的,谁家有小孩的家里不乱啊。没关系……” 分宾主坐下之后,上前奉茶的瞿梁氏看到秦琴跟明湛平起平坐,不禁露出诧异神色。瞿素清道:“你到后面准备些酒水好菜去。” 瞿梁氏点点头,到后面去了。 瞿素清就道:“秦大姐,明大哥。难得远道来一趟,今天中午好歹尝尝我们山兰村的口味。” “谢谢谢谢。”秦琴抱拳行礼谢了,又把带的东西打开来。一眼看见,挤在门口看热闹的那一堆脑袋瓜子齐刷刷倒抽一口冷气:“嘶——” 瞿素清也是大惊失色,道:“大姐,这是拜年的礼物,也忒丰盛了呀!” 秦琴微笑着,看了一眼明湛,明湛很有默契地道:“瞿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 在屋子里,夫妻俩一长一短的把虫母沉香的事情说了,捎带手的还提了一嘴贡品的事情。只听得瞿素清张开了的嘴巴就没有再合拢过。 “皇……皇……皇……”瞿素清身子摇摇晃晃的,膝盖面条似的发着软,多亏明湛扶了他一把,才没有跪倒在地上。秦琴又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你,瞿素清一口气喝干了,“皇商!我们山里的这点破东西,能够送到太后娘娘手里……天了咯……” 秦琴道:“是。所以之前我们就是占了大便宜了。这儿这些,是补你的。” 明湛把盖着红戳戳的通兑银票递给了瞿素清,瞿素清接过银票的时候,手都抖了。脸上神色更是复杂:“自从三年前我被山下人骗了银子之后,我们就再没有相信过山下人。这笔钱……二位完全可以昧下的,却千里迢迢送过来。我真是惭愧得很!” 秦琴道:“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什么都别说了。”瞿素清道,“你们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去拍秦琴肩膀,就跟哥们儿似的。手伸出到一半,才猛地拐弯,转而拍明湛:“明大哥!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 明湛:“……” 秦琴:“……” 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瞿素清兴致很高,又让瞿梁氏多杀了个鸡。他说回头就把银子分给别的那几个兄弟。于是又坐下来,瞿素清宝贝一样,从挂在屋梁上的篮子里取出一个陶罐子,道:“让你们尝尝我山里出产的苦丁茶。” 长长的叶子卷成卷,也就是十来根叶子,就泡出了一壶金黄琥珀般的茶汤。秦琴抿一小口,皱眉道:“好苦……” 明湛小口呷着,眉目不动,玻璃珠般的眼眸不带丝毫感情。忽然之间抬了抬眼皮:“你看我干什么?” “阿湛,你不觉得苦么?” 明湛道:“那,苦过之后呢?” 听他这么一说,秦琴愣了一下,细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