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黯淡的月色,几乎看不清楚马车上的人脸,只有微风吹过,隐约看到马车车厢犄角上挂着的羊角灯上画的三道水波纹。 李壹珩喜悦道:“看看,三爷来人接我们了!” 风又大了些,吹得羊角灯朝着车辕上的马夫脸上扑。 灯光亮处,照亮的是明湛的眉眼。 李壹珩:“……” 秦瑟瑟:“……” 李老寡:“……” 明湛微微一笑,说:“女人退一边去,我不打女人。” 不约而同地,李老寡和秦瑟瑟齐刷刷向后一大步,把个李壹珩给突兀地露出来。黄豆大的冷汗一颗一颗在李壹珩脑门上沁出来,明湛又对他勾勾手指,道:“把我爹的地契交出来。” …… 随着越发接近儋城县,秦二梁的底气一点一点被抽空。从一开始喃喃不绝的咒骂,到后面的沉默。 由始至终,秦琴都没有理会他。 一鼓作气,再而衰。 她深懂这个道理。 前世的时候,她想要跟一个公司合作,对方也很专业,邀请她出席行业会议。意思就是在会议上相见相谈。等秦琴过去了之后,才发现这是对方设下的大型养蛊现场,到会的全是竞争对手,抢夺这张单子。 其中最大的对手,是个摆烂人设的白富美。 天才少女,动动手指就是个完美无缺的方案。 智商超群,张口就来的是个前瞻性极强的策划。 每天熬夜,皮肤吹弹可破,死吃不胖,天生丽质难自弃。名言就是:“那么努力干嘛,只要生活过得去,摆烂一会无所谓……” 随意舒适的人生态度,更是吸粉无数。 在旁人看来,她得到这个单子,也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碾压的存在。所以会议上这位集团长公主也是摆烂得底气十足,每天开会姗姗来迟。 秦琴就一句话:“兄弟们,加班,把最好的方案拿出来。” 白天开会晚上加班,苦熬了三天之后,她把方案交了上去,赢得满堂彩。 然后,她亲眼看着摆烂人设崩在了自己面前。 所谓的智商超群,背后天价养了一整个智囊团;所谓的天才少女,背后有整个包装团队;所谓的死吃不胖,其实是个扣得食指起茧的资深兔子…… 得到了订单后,甲方的大老板对秦琴道:“你知道你赢在了什么地方吗?” 秦琴摇了摇头。 大老板说:“你赢在了真实。” 大老板说:“从不遮掩自己想要的,从不忌讳自己的努力,那就是一股劲儿。有这股劲儿在,你就是一把刀。” 大老板还说:“一把无坚不摧的刀。” 抬眼看,衙门八字洞开,耳边传来秦二梁嘀咕:“胆儿肥了,你就洗干净准备挨棍子吧!” 秦琴重重地吐了口浊气,不卑不亢地道:“就算挨棍子,我也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秦二梁怪叫:“那地是我的!” “那就看公堂判决了……反正……”秦琴悠悠的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咚、咚、咚…… 沉闷的击鼓声,把沉睡的公堂给惊醒。二十四名衙役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小跑着来到公堂之上,分列两边。唐瑾带在身边的周师爷虎步上堂,气沉丹田,声震屋宇:“升堂——” 衙役曼声高吟:“威——武——” 秦琴等三人,被带到了公堂上。 唐瑾惊堂木一拍:“堂下所跪何人?” 秦琴低着头道:“回大人,民妇秦琴,乃靠海村人氏。因先父三年前暴病亡故,留下良田二十亩。当时民妇并未知情,地契被民妇二叔所吞。如今民妇想要追回这二十亩良田,请大人成全!” 她目标很明确:二十亩地! 把秦琴呈上去的状纸接了过来,放在手中也没急着看,唐瑾又看向秦二梁:“你呢?” 秦二梁道:“草民秦二梁,乃是秦大朗的二弟。” 秦族长最后道:“我是曾经经手这件事的靠海村族长秦师尹,乃癸卯年本县取中第九名的秀才。” 唐瑾这会儿方才眼神一闪:“你是证人么?” 秦族长俯身长揖:“是!草民愿为这件事完整作证!” 唐瑾道:“既是证人,又有秀才功名,赐座吧。” 立刻就有人搬来一个小马扎,让秦族长在一旁坐了。秦族长千恩万谢的。 这时,唐瑾才问秦二梁:“秦二梁,你侄女状告你私吞二十亩地,拒不归还。状纸在此,格式分明,条理清晰,你可有话要说?” 秦二梁高声道:“我就两句话!第一,此女刁蛮任性,是村中人人侧目的恶妇,曾经因为盗窃而被在族谱中除名,此事人人皆知!第二,我兄长秦大朗死去之后,我就是本房唯一男丁。秦琴乃是独生女,于情于理,根本就不应该继承那块地!” 周师爷低声嘀咕:“大人,地方俗例,确然是家产传男不传女。” 不想,这话却被秦琴听到了。 秦琴冷笑,被唐瑾一眼看到。 唐瑾沉声道:“秦琴,你藐视公堂,嬉笑无状,就不怕我罚你?” 秦琴挺直腰板,柔柔的说:“民妇自是害怕的,但念在大人爱民如子,早前还常常微服体察民情,一定不会让子民平白吃皮肉之苦。” 要不是公堂严肃,周师爷当场就得笑出了声! 尽管才头一次见面,他老人家看着秦琴的眼神,全是赞赏! 唐瑾哼哼冷笑,一拍惊堂木,把脸色摆到最严肃:“少跟我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