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梅为她端来清心火的安神茶,放下来之后,却没有走开。 她对秦琴道:“大姐,我能跟你聊聊么?” 很严肃认真的样子,秦琴就盖上了账本,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坐吧,我只能给你一刻的时间。” 陈子梅坐下,一脸疑惑,开口道:“姐,既然小妹妹那么有心思,而且她算账是真的很棒。为什么不让她留下来帮忙呢?索性还能留个芳名在外……” “在官家女儿的圈子里,很多人求都求不来这种才华呢。” “比如说朱安安,她十岁那年,就是这样出名的。在一次诗会上……我娘气不过,私底下打听了,她的那些诗,其实都是请了人帮做的。但才女的名声,就这么出去了。能够进京待选,也是沾了才女的光。” “这一次造桥,我看大姐你准能成功。日后你有了诰命,妹妹有了才名,肯定能够嫁个好人家。” 秦琴耐心听着陈子梅的话,等她说完,才道:“你这是同情起小雪来了?” 陈子梅垂眸道:“不敢。” “你就是同情了。”秦琴淡淡的道,“可能你还会觉得,我野蛮不讲道理……但过早的出名,只会害了小雪。何况建桥大事,并不需要只会出风头的人。” “我就算要成全女儿的名声,也绝不要用如此手段。” 眼看陈子梅还有反驳的意思,秦琴道:“反正日后,多的是机会。我秦琴做事,从不需要抓住一次天赐良机。” “因为如果真有需要,就算没有机会,我也会创造机会!” 好霸气…… 那气场,把陈子梅压得狠狠愣在原地! 忽然之间,她很是羞愧! 是她狭隘了! 满脸愧色地垂下眼眸,陈子梅道:“是我想岔了……大姐,你是对的。” 眼神微闪,若有所思:“那朱安安进了京畿待选,京畿中高手如云,有才气的女子更是多了去了。只怕反噬的时候还没到呢……” 秦琴笑了笑,没有打断陈子梅的思路,也没有推波助澜引导。只是摊开了账本,继续往下看了起来。 …… 当天夜里,陈子梅寄宿在房东嫂子的另一个柴房里,把房间让给了秦琴和秦冬雪。 母女俩钻一个被窝,秦琴才躺下,软绵绵、热乎乎的团子就凑了过来。她一把搂住了,说:“睡吧,睡吧,明天想吃什么早饭?” 虽然很舍不得娘,不过还是不争气地脱口而出:“大同酒楼的桃酥,加上他们家的艇仔粥。” 小丫头一边说,一边咽口水。 秦琴拍了拍她的背,在被窝里低声轻笑:“好,好,睡醒了娘带你去吃。还可以加个凤爪排骨。” 大同酒楼财大气粗,以本伤人,是镇上唯一一处有早茶喝的酒楼。 尽管秦琴很怀疑,这纯然是亏本的买卖。 但此刻用来哄女儿,真是利器。 秦冬雪咧开嘴笑了,重重的点头。秦琴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亲了一下她的脑门:“睡吧。回到家就乖乖的,再不许淘气了。” “是……” 母女两,怎么会有隔夜仇。 就算是赌气,也不过是一顿饭功夫的事儿。 …… 秦琴把秦冬雪送了回家。 而那天之后,陈子梅回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问,小丫头也不答,不过她不说秦琴也知道,陈子梅一定是回去看望她娘了。 文州河大桥进展顺利,很快打好了桩子。 秦琴想出了“铁枝锁石混泥浆”的法子,用手腕粗的铁枝强力打入河底,再焊接成笼,内里填入石头,用泥浆浇死,堪比低配版钢筋混凝土。同样用铁枝焊接好的贝雷片如长虹贯日,横跨江面,风吹借风力,水流流不转,所耗费时间,更不过是短短二十余日,比冯晓先前预计的,足足缩短了一半! 这日卫家栋痊愈了,没有惊动任何人,首先悄咪咪地在卫大造、卫小造陪伴下,到工地来走了一转。 凝望着那横亘江面的长虹,卫家栋陷入了沉默中。 卫大造道:“哥……” 千言万语,情绪复杂,莫可言说。 微微摆了摆手,卫家栋道:“图纸,你我仨人都看过,当时就已经知道她的手段方法和我们不一样。我只是远远没有想到,她的法子能甩我们这么远……我不禁怀疑,从前跟着祖师爷学的那些,还有用么?” 卫小造急了,说:“怎么会没用呢?我们村子里的男孩子,差不离桌子高就带到工地上去,从会摆弄筷子开始就摆弄锤子凿子鲁班尺,为了算数看尺,还得念三年私塾!沙坛村二百多年的基业,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弄出来的铁枝锁,泥沙浆,奇奇怪怪的桩基墩柱,就怀疑自己没用?” 卫大造也说:“大哥,你是想的有点多了。秦大掌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的,一脚把锅给踹翻的人。” 卫家栋苦苦一笑:“正是知道,才发现差距之大,有如云泥啊。没想到我们几个老爷们,格局还不如一个女人!” 卫大造道:“我自己的感觉,那位也不是普通的女人。听说从小时候起就是靠海村里鬼见愁的主,还有个打从行伍出身,混过黑白两道,手上全把式的爹。所以娃儿生了仨了,还跟母老虎似的生猛。哥,您真别想多了,我们哥仨好好的做好手上这桩活儿,把银钱攥到手上,再看看能不能学到点新功夫,就算是赚大了!” 一言茅塞顿开,点亮了卫家栋眼里的光,他赞许地看着卫大造:“你果然生性了。就凭这几句话,你就具备了当大掌的思维。” 卫小造拍着手欢呼喝彩起来:“我们三房也要出一个大掌了!” 挠着头发,卫大造憨憨地笑起来,到了嘴边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