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太复杂的吉祥口语,听都把人给听晕过去了,一旦失了仪态冲撞了圣驾,不知道得牵连多少人。哪儿比得上这么一个简单粗暴的“跪”字,照做准不出错。 按着崔公公的唱言,三跪九磕首。 头顶传来一个中年男人低沉的声音:“你们两个,就是建起了‘八通桥’的两个大掌?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秦琴抬起了头,她的旁边,明湛说:“回皇上,草民不敢冒名。建桥一事,乃草民妻子秦氏一力承担。当时草民另有事在身,不在文州,并未参与其中。请皇上明察。” 秦琴一句“你个二傻子”差点儿骂出口。 这是半点白头功劳不愿意领啊! 他这么耿直,也把书桌后面坐着的顺武帝给惊着了,皇帝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就那么盯着了明湛好一会儿。 最怕空气突然的凝固…… 明湛平静地说完,又平静地拜伏在地上,再没抬起头过。 那样子,像极了一名标准的顺民。 顺武帝不禁站起身,离了龙椅,走到桌子旁边,垂目看着他们:“我听说,是一男一女两名大掌的。那另一名大掌,不是你?” 明湛道:“草民不敢冒领功劳。另一位男大掌,乃是沙坛村人氏卫家栋。” 顺武帝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光明磊落的……不贪不冒领,很好,很好。今天朕走过了那桥,听许志扬说,只用了三个月就修成了,所花的银子更是不多。造福一地百姓,真是功德无量,很好,很好。” 秦琴不知道许志扬就是广梧琼郡的总督,正儿八经的封疆大吏,东南霸主。但能有资格陪伴皇帝跟前的,那必定是大官了,也就低头听着。 顺武帝一连说了四个“甚好”,夫妇二人很默契地一起拜在地上,齐齐谢恩。 顺武帝脸上笑意越深,称得上是龙颜大悦了。 “皇帝舅舅。你在书房里吗?”门外响起年轻女子轻柔呼唤,银铃似的。侍卫也没拦着,筱箮郡主推门进来,笑语盈盈的道:“皇帝舅舅,我想要借你那本《琼台风物志》……咦?哎呦,对不起,我打扰你们啦!” 她一脸惊讶地愣在原地,小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张大的嘴巴。 换上了月白马面裙,蕊黄对襟褂子的筱箮郡主,只点缀了些清雅的金头簪子,鬓边一朵鸡蛋花,晒黑了一些,越发的娇俏灵动。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朵凤眼花似的。 顺武帝心情正好,一边命人取书,一边笑吟吟地对筱箮郡主说:“这么大个人了,还冒冒失失的。朕正在见客人呢,别把人家给吓着了。” 筱箮郡主瞥了一眼地上的明湛,眼前一亮,扬声笑道:“这个大哥我见过的!” 这会儿轮到顺武帝惊讶了,扬起眉毛:“哦?你什么时候见过?” “就前两天啊。”筱箮郡主笑嘻嘻的,“我在外面饮马,在一个水井旁边,那时候他在……嗯,不说了。免得吓着您老人家!” 顺武帝呵呵笑道:“你个小丫头,要吓着我?别忘记你舅舅我可是正经军中历练过的……是你被吓着了吧?说罢,什么事儿,把我心爱的外甥女给吓到了啊?嗯?” 秦琴背脊上的冷汗,就跟浆子似的拼命往外冒了。 筱箮郡主撒娇道:“我才不说呢,哎,崔公公,谢谢您呀……我回去看书!” 接过了崔公公递过来的一本书,筱箮郡主扭身就走,走过了明湛的时候,垂眼看着他笑道:“没想到啊,你穿这么一身,挺好看的嘛!之前水井旁边那个样子,我以为是山里的大猴子跑出来了呢!” 明湛伏着,一动不动。 出于女人的直觉,秦琴心里打了个突。 她悄悄抬眼,观察了顺武帝的微表情,眼皮低垂嘴角紧抿,瞳孔微微收缩。 秦琴:“……” 心头升起的阴翕,越发浓重。 筱箮郡主走了,顺武帝没回事似的,只字不再提。跟明湛和秦琴聊了一些闲天,明湛趁机把准备好的雌雄蛇皮献上,顺武帝果然十分高兴,爱不释手的收了。 他还自己猜出了筱箮郡主是被这蛇吓着的,笑得胡子乱抖:“我就说呢。那丫头遇到事情从来不会瞒着我的,怎么就突然之间支支吾吾起来了!呵呵,她总是喜欢听朕的打仗故事,想要当花木兰,这下是知道……野外多危险了吧。” “明湛,你机智救人,还斩了大蛇,称得上有勇有谋。说罢,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唔——但,功名封号什么的,就别要了哈。朕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另外有安排了。” 不知不觉地,顺武帝对明湛的称呼就变了。 变得格外快,格外亲昵? 明湛磕了个头,道:“草民无所求。” 这话又让顺武帝眼睛亮闪闪的。 要是换了朝廷上的大臣立了功,这样说,那他不光不会高兴,反而还会起疑心。因为有的时候,无所求,就是要得更多。 可明湛是谁? 不过是个山野农夫而已! 所以他说无所求,顺武帝龙颜大悦。 他哈哈大笑,说:“那怎么行,来而不往非礼也。唔……这蛇皮,是你的猎物,独一无二的。朕也赏点独一无二的东西给你?” 随手在身上一解,把一枚玉佩解了下来,递给了明湛:“这枚玉佩跟了我也有小十年了,是当年攻打北漠的时候,从敌将手里缴的。如今赐给你吧。” 明湛谢了恩,却没有接过去。 顺武帝原本很好的心情,顿时变得不怎么好了,皇帝喜怒不形于色,只是低垂了眼皮,遮掩住了眼底喜悦:“怎么?不喜欢?” 明湛道:“草民躬耕乡下,地方混乱腌臜。玉佩贵重易碎。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