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果真是个办事细心的,带小椿出去这么一圈,给她买了一套童仆的成衣。穿在身上,再用红头绳扎了双丫髻,就像样多了。 他把交割清楚的契约文书,递给了秦琴,道:“这是死契,你收着。” 秦琴问:“她的亲爹和后娘,有没有来找麻烦?” 明湛冷笑:“他们敢?” 于是秦琴不再问了,她问小椿:“你娘如今安葬在哪里?” 小椿真是特别懂事听话,说:“娘葬在城外西山了,大爷还带着我找了西山寺的和尚,打了水陆道场。供了三年往生牌位。” 对于穷人来说,这已经是很高规格的了。有和尚供奉念经超度,也不至于沦落成孤魂野鬼。 秦琴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担心了。你就安心在我家做事,我必不会亏待你。” 说话间,李嬷嬷带着一个白胖银发老嬷嬷来了,这位就是时家的教养嬷嬷。这位赖嬷嬷,从前在宫里做过女史的,年纪大了之后也不思婚嫁了,和时金川上一代老夫人有点渊源,索性就来了时家,吃了一碗供奉的饭。 听说,时家上一辈也是出过妃嫔的,时金川这一代就没有进宫的了,时玥相貌虽然长得宜男又喜庆,是宫里贵人喜欢的路数,然而性格毛躁,也不是适合进宫的料子。 眼瞅着女儿没前途,所以谢氏才那么焦虑忧愁吧。 赖嬷嬷既是在宫里待了二十年的老人,行止仪态自是无可挑剔的。身上更是有一股说不出的风华气度,秦琴等赖嬷嬷一站起身,就笑着夸道:“嬷嬷好规矩。我这个小姑娘交给嬷嬷来指点,那是委屈了嬷嬷,也是她的大造化了。” 小椿站在一旁,出于某种本能,她也觉察到这嬷嬷来历不凡。一脸又是崇拜,又是期待,又是紧张地盯着赖嬷嬷。 原以为赖嬷嬷要拿架子,不料赖嬷嬷说:“夫人哪里的话。白纸一张好作画,这丫头年纪小,身娇体软,看着机灵。老奴看着是个可造之材。请夫人放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教好她。” 得了这一句,秦琴就放心了。按照规矩,只多不少的给了赖嬷嬷赏赐,就让赖嬷嬷领着小椿下去。从此之后,小椿上午学规矩,下午就跟在秦琴身边伺候,一直到秦琴搬离了清泰园为止,日日如此。 …… 忙完之后,明湛又回来了,带来了投喂秦琴的美食——昨儿个尝了又回味无穷的水晶蹄膀! 这水晶蹄膀热吃和冷吃,是两个不同的风味。 明湛对秦琴道:“时昀倾心于苏云锦,但苏云锦太过出色,苏家如今有些看不上时家,想要让她另有用途。偏生苏云锦是个有心的,想要女性独立自强,靠自己双手过日子。反正,声音嚷得挺大,莫说是后宅,都传到前面来了。时玥就生起了嫉妒心,处处针对苏云锦。差不离就是这么个情况,看来那杯寿宴喜酒,不好喝……” 秦琴垂眸,突然觉得嘴里的水晶蹄膀都不香了。 天上飘来五个字:这都什么事! 她叹气:“我原本没打算淌这个浑水来着……” “没事,平时不惹事,有事不怕事。”明湛温言道,“按照我白日说的做,就行了。再怎么样,熬到我的实职委任下来了,就可以脱身了。” 秦琴道:“我本来还打算在京畿中挖掘一些商机来着。可别到时候,把自己老本给折进去了。” 明湛微微一笑,握住了她手,说:“不会的。” 有了明湛的安慰陪伴,秦琴不那么焦虑紧张了。她有个习惯,把所有焦虑紧张,在消化好了之后,到了外头反而表现得越发的稳如泰山。 不数日,“寄居时家的督查院经历夫人是个大气得体的”之类的调调,就在时府上下,传得满府皆知。 秦琴是万万没想到,时玥会在寿宴前一晚,主动找上自己。 “秦夫人!”时玥看着秦琴,很是倨傲,“我娘,是不是跟您说过什么来着?” 就算明摆着找茬,居然也是“您”前“您”后的? 秦琴不禁有些乐了。她低头整理着自己消磨时间用的竹编,说:“嗯呢。你娘担心明儿她支应不过来,所以拜托了我来照料你。夫人也是太过多虑了,大家都那么大的人了,又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 时玥一愣,眼珠子转了两圈,大概是没想到秦琴用这么淡然的态度对待自己。 秦琴也不多做理睬,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不多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鸭子针线匾出现在她手底下了。 时玥挠挠下巴,讪讪地说:“夫人,您手艺真好。” 秦琴微笑道:“我几个月之前,还什么都不会。夫君在编竹子,我只配在旁边劈竹篾。” “呀。听说您们家里从前挺穷的。”时玥冲口而出,又突然打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爹娘总说,您们很了不起,赤手空拳能得封诰,是人中龙凤。” 姑娘,你现在找补,也太生硬了啦。 秦琴笑了笑,说:“士农工商,我们一从农二从商,清清白白做人,全凭本事吃饭。没什么好忌讳的。就像这个竹子,活着的时候,中空内直,节节清白。更可贵的,是浑身都能派上用场,可做器皿,可供食用,就连竹子里生出来的天然一泡竹沥水,都能治病。它可从来没有跟别人比较过什么。” 时玥瞪大眼睛,说:“夫人,您在映射什么?” 秦琴摇了摇头:“不,我什么都没有映射。” 时玥想要说她明明是有映射,可是又找不到证据,鼓起了腮帮子,低下头喝茶。半晌才道:“我已经十八岁了,不用别人看着了!” 秦琴道:“是。这很合理。” 时玥道:“娘担心我惹是生非,其实她不知道,每次都是别人欺负我。我走过路过,没招谁没惹谁地,那些太太姐妹,就爱拿我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