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地势偏高且远离群山的灵寿寺,秦琴微微点头,那地方倒是还算去得。就说:“我们也赶过去。今晚这别庄不能住人了,都给我撤吧!” 她一发话,原本还很是慌乱的小厮们顿时找到了主心骨。 随着小厮一声发喊,在前院里影影绰绰的,走出了二三十名下人,有小厮有婆子也有丫鬟媳妇儿,秦琴有些宽慰,侯府的下人们还挺忠心。 众人簇拥着车子前行,秦琴自己看到有马,就骑马殿后。众人见她胆子大,莫不佩服。 暴雨止歇,天还是阴沉得厉害,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满山寂静。 秦琴感受了一下风速,再看看山势,该塌的全塌了,估摸着不会有二次灾害,悬着的心算是放下来了。她发现马车窗帘被打开了一条缝,露出定安侯夫人的一双眼睛,那眼睛心疼不已地打量着身后的别庄,过了一好一会儿,才又关上了车窗帘子。 到了灵寿寺,里面一片兵荒马乱的,各个别庄受影响的人都跑这儿来躲着了,走廊上、屋檐下、就连大雄宝殿都挤满了人,或坐或卧。 这一车子贵人女眷来到,顿时雪上加霜,让忙碌不休的和尚们忙到十分里去。定安侯夫人这时候回过神来,让喜鹊出面跟主持大和尚交接,很快弄到了一个清静的小偏院,带着所有人住了进去。 这么多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睡觉是不可能睡觉的,一个个惊魂未定。 秦琴想了想,来到院子,捡起碎砖块垒了个七星灶,让喜鹊找人借来锅子,打好清水,开始熬安神汤。 躲在屋子里的女眷们,一开始都不知道秦琴哪里去了,只是低声啜泣。陈姚氏哭得最厉害,韦卢氏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好了,好了,没事了。” 陈姚氏道:“我们这样在乱七八糟的地方呆过,名节都毁了。我回去之后,我婆婆不会放过我的……” 韦卢氏叹了口气,道:“可是你也不想的啊。这么说,我也要吃挂落了。是我带你出来的。” 黎荆氏说:“都别自责了,捡回一条命回来,还考虑那些么?要我说,你们读书人出身的夫君就是迂腐。你们现在不应该害怕啊,还得回头买三牲酒礼酬神,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还有,要谢谢秦县君,要不是她带着我们出来,我们早就成了黄泥巴下的冤魂了!” 陈姚氏问:“咦,秦县君怎么不见了?” “刚我看到她在前面,管喜鹊要柴要水。我们都累得脱力了,难为她最辛苦的那个,这会儿还在忙活。”黎荆氏说着,站了起来,“离天亮还要好一阵子,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说话间,两个小丫头打开了门,又有三四个丫鬟提着热气腾腾的热水桶进来了。秦琴定海神针一般,跟在最后面走了进来:“大家都走了不少路,脚上全沾了泥水。不说疲劳吧,回头也容易染病。这会儿都把鞋子袜子脱了,把脚泡上。我这里有药粉。” 说完话,才发现大家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秦琴一怔。 黎荆氏走了过来,把她手里药粉接过,撕破了倒进水里。伸手把她按坐到椅子上,说:“你先泡,剩下的,我们自己来。” 黎荆氏开了头,旁边就有人默默跟上。 所谓自力更生,不过如此。 泡好了脚,秦琴从空间里取出干粮来分给大家。也没说哪里来的,也就是一些压缩饼干、无骨鸭爪之类的方便食品,大家却是吃得有滋有味。 别问,问,就是乡下带来的土特产。 随身带小食品,也是乡下带来的习惯! 也无人嘲笑,更多的还是心存感激。 有了这些吃食入了腹,又有热水洗了脚,等到晚上睡下来的时候,这屋里的人甚至有心情开起了小小的玩笑了。 别的地方,还不断喧哗,似乎外头不停的有人来。秦琴千叮万嘱跟过来的丫鬟小厮们,千万要守住门口。她自己搬过来一张椅子,抱着护身用的长棍,守了一夜。 这一晚草草对付了过去,第二天,各家人赶来了。 冯晓的声音嚷嚷得最高:“娘!娘!你在哪里?” 声音竟是带着哭腔,定安侯夫人还在睡,喜鹊惊醒了,一溜小跑到外面道:“少爷,夫人平安无事呢!” 冯晓站在小庙前,身后跟了黑压压一片人。明湛站在冯晓身边,这么多人里,只有秦琴是丈夫来接的。顿时又引来一片目光。 秦琴雀跃地来到明湛跟前:“阿湛!” 她太高兴了,一不留神,忘记了掩饰自己,也忘记了掩饰称呼。 于是那些原本聚集在她身上的目光,又多了好些惊讶、好些羡慕……什么都有。 “县君真是伉俪情深啊。” “竟然亲自来接……男人不用上差么?” “听说他们糟糠夫妻,相依为命。” “明大人刚到任,且放长双眼走着瞧?看看过一段风流富贵的日子之后,是不是还如此初心不改?男人,哪里有不三妻四妾的……” 接着让大家更加跌碎下巴的画面出现了,明湛竟双手一圈,圈住了秦琴腰肢,把她圈进了自己怀里。 这…… 众目睽睽的! 秦琴被明湛捂在怀里,身高差的缘故,差点窒息。她老脸一红:“阿湛,别这样。我昨晚没洗澡,臭烘烘的……” 那可不,奔波了一晚上,又是出汗又是泥浆的,着实有那么一点味儿…… 明湛却是毫不介意,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一点:“我又不介意。” 不是介意不介意的问题…… 好吧,就是介意的问题。 秦琴反手圈住了明湛,一只手还安抚地轻拍他背:“好啦,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么。区区泥石流,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