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大奶奶低着头,俯首帖耳,满脸羞愧地反省。 秦琴看到春花回来了,就问:“陈小姐怎么样?” 春花道:“喜婆护了她一下,所以那婆子自己崴到脚了,她被喜婆轻轻放地上,反倒是没什么事。” 陈子杨一听,立刻对喜婆展开赞许的笑容:“做得好。回头到我府上领赏!” 喜婆一瘸一拐的,跪下谢恩。 秦琴听说陈子梅没事,就放下心来,往旁边一坐,继续观礼,不言语了。 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 陈子梅肯定是吃过了巧克力补充了体能的,举止脚步很沉稳有力。看着她进了洞房,秦琴才松了口气。在座以她地位最为尊崇,岑老太太亲自过来相邀:“县君请进,宴席马上要开始了。” 别人给面子,秦琴也讲礼貌,客气谦让道:“谢谢老太太。请老太太先移步。” 对方的年纪,可是可以做她奶奶的,合该以年长为尊。 看到她先前那么凶悍,已是立下了不好相处的悍妇印象,眼下却看到她谦和有礼,谈吐落落大方,仪态更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众多宾客看在眼中,又是另一番计较。 岑家规矩大,喜宴不光男女分席,还分院。 好在,秦琴也习惯了这样的饮宴模式。 理所当然地,她被放在了主客的位置上,旁边是岑老太太亲自作陪。如此大日子,岑母也不用在婆婆跟前立规矩了,陪在主桌末座。岑洪氏等孙辈的媳妇,坐在西首的另一桌上。东首是另外的亲戚了。 再底下的五六桌,就是一些亲戚朋友之类的,都是盛装打扮,看着五光十色,非常养眼。 上来第一道,开胃甜品,淡黄的颜色,香甜的味道,装在巴掌大的小小椰子壳内,冒着丝丝白气。 秦琴一看,不禁微微一怔,心里思忖:此物倒是稀罕。 下意识地拈起了旁边搭配着的小银勺,又想:琼州暑热厉害,此物在本地大有市场,就是制作不容易,估计会卖很贵。 脑子里忙着转悠念头,手里就没动。 耳听着岑老太太笑着往外推,道:“这东西我们老年人克化不动,不敢吃。心意生受了,赏了人吧。” 就有底下人上前来,捧走了岑老太太的那份。岑母就笑着对秦琴道:“县君,请领个开头。” 这是冰淇淋。 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却成为了本地富人餐桌上的一道珍馐。 所以秦琴才那么惊讶。 但,从看到岑母眼底那一闪而过优越和刻薄开始,秦琴就明白过来了。 这是珍馐,也是考验。 考的,就是圈子里的游戏规则。 有妇人低头嘀咕说笑:“哇,这是冰激凌啊。我想吃好久了,一直没有吃上。” “一个十两银子,谁家都不能这么造啊。” “岑家的宴席,真的是不同凡响,好大手笔。” “让我尝尝……” “你说,那边的县君迟迟不动手,是不知道这是啥,不敢吃么?” “嗨,你管那么多干啥。吃你的就是了。” “我就是想知道。她是乡下来的啊,肯定没见过这好东西。” 这些人嘀咕,以为秦琴听不到。可她耳力极其灵敏,一字不落,清清楚楚地收入耳中。不禁又是垂眸,看了一眼面前已略融化变软,白气越发浓郁的冰激凌。 ——没见过这好东西么? 旁边的岑母又开口催促了:“县君,您不动筷子,大家都不敢动手呢。” 她是贵客,理应第一个动手。岑老夫人又不吃,就更该是她了。 假装看不到岑母眼底下的期待,秦琴笑眯眯地说:“好啊。我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就有些好奇,多打量了两眼。大家请勿见怪。” 果然,岑母眼里就闪过快意。 岑母就连秀优越感的话都挂到了嘴边了,却看到秦琴用优雅的仪态,挖了小小一块冰激凌送入口中。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无懈可击。 秦琴眯了眼睛,嘴角勾起,露出一丝微笑:“唔,颗粒度有点儿粗了,不过也当得上入口即化四个字。能够在琼州府尝到如此新鲜美味的冰激凌,真是难得。” 傻眼。 所有人傻眼。 所有人震惊,且傻眼! 有人脱口而出:“什、什么叫颗粒感?” 这词儿,能在本地听见就见鬼了。 都是秦琴胡编的。 只要编的时候,演技够逼真,就没有人能怀疑她! 她装作一副女学究的模样,深沉着脸,说:“这是京畿里的人们形容布料的一个词儿,有一种布,看起来粗粗的,表面一颗颗的,穿在身上,却又软又暖,还不贵。如今我们琼州热,京畿却早就入了秋,秋凉了。在那种地方的颗粒软布,可是老百姓的恩物。” “渐渐地,这词儿就放到了饮食上。大家尝一下,今天的冰激凌,在舌头上,是不是有些沙沙的触感?那是没能打碎的冰渣子,这就叫颗粒感。顾名思义,颗粒感有粗,也有细。” 一席娓娓道来,把大家都听住了,不禁随着秦琴的说话,挖了自己面前的冰激凌细细品尝,纷纷点头:“对对,就是有冰渣子的在。” “不过不影响美味啊,真的很好吃!” “既然颗粒感有粗有细,那更细腻的,毫无颗粒感的冰激凌,岂不是更好吃?” 几张桌子旁围坐的女客们,几十上百道好奇又憧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秦琴。秦琴毫不怯场,不慌不忙的道:“说得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