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琼南县在琼州南边,寒潮只捎带了一点边边,不少受海面大雾影响的渔船,被迫停靠入了琼南港。洛明洋不知道受到谁的建议,也提前施了粥。掏的还是自己的银子,由兄长洛明浦亲自施粥,不管是谁,来了就管饱,着实捞了一把好官声! 这日进了屋,明湛才发现秦琴不对劲,好些天不见某人缠着自己了。男德模范明大人,自是亲自摸进书房来:“傻丫。你这些天神神道道的,干什么来?” 进了屋,就看到秦琴背着双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声背诵《汤头歌诀》,那样子像极了被剪掉胡子的老猫。 那张“有容”人皮面具,被她用极细的丝线撑开,架在架子上,喷水保湿。秦琴背了两遍,停下来,又去观察那面具。 明湛不禁莞尔,又是吃惊,又是好笑,悄悄上前:“傻丫!” “嗳!”秦琴吓一大跳,下意识向后倒退一步,却落入明湛怀里。 明明有着双开门身材的明湛,秦琴的后背贴上,还是又暖又软的。脚底下倒是硬硬的——秦琴踩到人家的脚了。她边道歉边把自己的蹄子拿开:“哎呦,对不住。” 明湛扶着她腰,把她挪到一边去:“没受伤吧?” “还好。没事。”秦琴道,“这么早回来了?” 明湛道:“是啊。听说你最近在用功?” 笑盈盈的眼神,就朝着她手里的钞本瞧了过去。 秦琴也不羞怯,大大方方的任由明湛来看,说:“当然啦。你花了好大的人情代价请来的师父,又愿意给我传真的本事,我不努力地学习,怎么对得起这份心思?” “你也知道我花了很大人情代价?”明湛甚至没有留意到自己话语里的一丝调笑。 秦琴双手环住了他脖子,软绵绵的道:“我觉得你花了,你就花了。那是我识好歹,你的心意,我不会辜负浪费。” 明湛眼底就一阵乱闪。 “寒潮已过。百业待兴。幸而听说没有怎么影响第二季的收成。今年的三季稻子,第一季丰收了。第二季恐怕会略有亏损。马上到的晚造,种的是红薯玉米,不怎么种水稻了。” 这些干巴巴的经济学问,恰恰是秦琴喜欢听的。她命春花倒了两杯热气腾腾热奶茶过来,说,“来,一边吨奶茶,一边慢慢聊。” 明湛双手捧着奶茶,微微一笑:“天气马上要转暖和了,你还煮奶茶?” “就是趁着天气还没完全变热,赶紧喝啊。”秦琴啜了一口,惬意地眯上眼睛。 这奶茶,可是用新鲜牛乳外加上好高山红茶,放在纯铜铸造小锅里慢慢熬煮的,比现代的要好喝多了!秦琴用木薯粉做出珍珠来,一颗一颗小指头般大小,用小勺子舀进嘴巴里,嚼劲十足。 明湛却是不喜欢吃珍珠的,他那杯奶茶里,没有放珍珠。小口啜饮着奶味香浓的奶茶,他的眼神柔软和煦,和平日外头冷厉深沉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说:“经过督查组的审办,前头朱知府一党留下的空缺,基本上都有填补人选了。这两日就会拟定名单,呈上吏部。洛家打点过后,洛明洋平调到府衙来。” 秦琴一挑眉:“他不在琼南县做他的一言堂县太爷,搜刮民脂民膏。回到苦哈哈的府衙来,有什么打算?” 须知道,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做。 明湛道:“洛明浦和洋城那边的大商号大买卖搭上了线。谁不知道,洋城那边的洋行,其实是皇上的钱袋子?说是日进斗金,都不足为奇。既然有了源源不绝的大水龙,当然想法子往上爬,以权保财。” “这次施粥赈灾,也有点做姿态的味道在这里。” 咬牙冷笑,秦琴随手拿起一束捆扎好的草药,放在鼻子旁边嗅嗅,又换了另一片木头似的东西,放在嘴边:“做姿态……也是老套路了。如果说获利,自然没有当地方官丰厚。但如果要往上爬,当然在上峰眼皮底下打转为上策。” 明湛抬眼看了看她,伸手:“这是生津的甘草片?给我一点。” 把手里嚼到一半的草药递给了明湛,秦琴问:“那你打回去了?” 也不介意那草药上还有秦琴的口水,明湛直接把剩下半片甘草片送入口中,垂眸道:“我允了那份名单。” 秦琴惊讶地看着他,明湛道:“他的规程合法,资历也熬够了。也有人保荐。更重要的是——他那些小毛小病,让人可恨,却又不是致命大错。想要彻底挖倒洛家,只能静待时机。” 秦琴明白了。 她点了点头,略带不甘地嘟哝:“是这么个道理……” “不聊这个了。”明湛的眼底,也是冷冽非常。他换了个话题,“前几天降了霰,如今寒潮褪去,秋官今儿个捎信给我,说书院里放三天假,让大家回家帮忙修复家里的损失。他问我能不能回家。你怎么说?” 秦琴道:“回家当然可以啊。那你怎么说?” 明湛道:“衙门差事忙碌,我没时间回靠海村。我寻思着……索性先把他接到湛园来。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也安定下来了,也该让孩子们知道这地方。日后要长久在这儿生活的。” 秦琴弯了弯眼睛,欣然道:“好呀!我早就这么想了!” …… 明镜书院外面,秦秋平带着简单的包袱,站在门口,等家人来接。他也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可以自己去马帮,坐马帮的顺风车到三岔路口,再走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够回家了。比起那些住得偏远的同窗,他是非常方便的。 怎么今天,父亲却让他在门口等着,说家里有车来接呢? 虽说家里如今有马车也有牛车,家境兴旺……可日子毕竟才略强了些,不能敞开了造啊。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 “应该不会是爹爹的主意……那就多半是娘的主意了。她总是那样,爱得意忘形。”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