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殷枫华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头隐隐发痛。
她昨晚宿醉，又碰上少子出事，本来就忙得焦头烂额，情况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
谁成想天刚亮，就又来了两个瘟神。
霁月扶着莫离，跪在她面前。
莫离半昏半醒，眉头紧锁，脸色红得能滴出血来，紧抿的嘴唇泛着紫色。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中了毒。
“殷姐姐！求求你救救莫离！！！”
“他怎么了？”
“他中了见血封喉！”
“……”
殷枫华觉得头更痛了，只得先招呼小厮先将莫离扛进厢房，让他平躺在床上。
粗粗诊了脉，她当机立断拿出银针刺入他的几个大穴，护住心脉，以防毒药麻痹心脏。
霁月见她神色凝重，小心翼翼问道：“他怎么样？”
殷枫华摇摇头，“不行，他中毒太深，我救不了他。”
“怎么会……”霁月瘫倒在地，泪水夺眶而出，“莫离……”
“中了见血封喉的人，必死，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法减缓了毒药的蔓延，即便如此……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唔……”
床上的莫离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他的皮肤通红，大汗淋漓，床单都已被濡湿一大片。全身的筋脉尽皆暴起，正在突突跳动，他大睁双眼，眼球几乎凸出眼眶，煞是骇人。颤抖的双手狠狠按压着腹部，似乎是身体在做最后的抵抗。
殷枫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没给他吃蛊毒的药吗？”
霁月摇摇头，“他知道药放在哪，应该自己会吃……”
“看样子，应该是没吃，蛊毒好像也发作了……”
她看到了一丝希望，“那个药可以解毒吗？”
殷枫华摇摇头，“不可，他现在体内有两种毒，乱用解药只会适得其反。”
“殷姐姐！求你想想办法，难道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嗯……”殷枫华话锋一转，“不如你去求求少子？”
“萧泽允？”
“他们萧家有祖上传下来的保命神药——极乐天，也许可以救莫离。”
霁月终于看到一丝希望，“真的吗？！”
“嗯，不过……”她意味深长，“传说那神药世上只有三颗，不知少子愿不愿意拿来救情敌呢。”
“他在哪？”
“你们运气不错，少子正好也在我这。”
原是半夜时，萧泽允在客栈突然遇袭，他身子重不能动武，四名侍卫拼上了性命才从歹人那里保下他一命，将他送入了密道逃生。他一人孤立无援，也只得来赌坊寻求殷枫华庇护。
霁月也顾不得什么了，当下就朝着萧泽允的房间奔去。
*
萧泽允听了原委，幽幽道：“终于盼到你回来了，竟是要拿我的传家之宝去救你的旧情郎？”
他背后垫着很高的软枕，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
他半夜遇袭，仓皇从客栈逃出，惊慌之下免不了动了胎气，腹痛了一整晚还见了红，灌下了不知多少安胎药，胎象才平稳了些，现如今听到霁月的诉求，他只觉腹内又开始闷痛，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允哥哥……我求你了……”
“呵……”他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只觉凄凉，冷笑道：“你有多久，没这么叫过我了……竟也是为了他……”
霁月不是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可也顾不上什么了，动之以理道：“再说，那贼人的目的是刺杀你，我与莫离完全是被卷入其中，你，你也有责任的啊。”
“哼，他自己身手不佳打不过那贼人，又怎怪得了我？”
“……”
霁月懊恼，这人一向擅长诡辩。而且，莫离是为了救自己，才不慎被毒箭所伤，要是没有人拖他后腿，凭莫离的实力一定可以全身而退。
性命攸关，如今分秒必争，耽搁一秒莫离就危险一分，什么也顾不得了。
霁月扑通给他跪下，咬咬嘴唇，“只要你肯拿出极乐天，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哦？”萧泽允来了兴致，玩味地看着她，“什么都答应？”
“嗯。”她点点头。
“那……我要你爱上我，彻彻底底的爱上我，只爱我一人。”
“……”
霁月心里犯难，这要求吧……说难不难，只要将时间拨回逼宫前，他们浓情蜜意的时候就可以了。
可如今，沧海桑田，发生了太多事，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莫离这样一个不可替代的存在，要怎样才能重新爱上萧泽允呢……
难道……像当初对莫离那样，她也喝个断情水，再被莫离伤透心？
“要怎么做才能……”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他摊开手掌心，里面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这是情蛊，里面有我的头发，你吃下去，就会慢慢爱上我。”
霁月迟疑道：“我会……忘记莫离吗？”
“不会，他在你心中会慢慢变得不重要，变成他人，你不在乎的人。”
“……”
莫离……
“怎么样？”
“好。我答应”
她拿过药丸，服下。
——梦该醒了，我早就明白的，自从选择让莫离忘记我的时候，我们的缘分就断了。
——尽管曾经相爱，却注定无法在一起。我是他的灾星，与我一起，他只会被噩运缠身，不得解脱。
——说到底，当初与他重逢时，就应该狠下心视而不见，免得拖到现在，被余情所困，徒增奢念。
——如此正好，他忘记曾经，我放下情意。对彼此，一定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