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时，大船准时出发。
巨大的华丽木船，能载几百人，除了殷枫华一行人，只载了四十名水手，还有十名武功高强的侍卫。
殷枫华坐在船头，拿着海图和罗盘指挥舵手，实时调整行进方向。
萧泽允在船舱中休憩，他这几日一直觉得肚子不太舒服，隐隐下坠，偶尔还会见红。
由于肚子太大，躺也躺不住，只得靠坐在高高的软枕上，他已好几日没睡整觉了。
“霁月……霁月……”
由于船舶行驶时的摇晃颠簸，他头晕欲呕，想唤霁月过来，喊了半天却无人应答。
——她跑哪里去了……
身上实在不适，他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上船之后，霁月得以从笼子中出来，获得了自由，不过以防万一，她的双手仍被铁锁束着。
她在甲板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易容后的莫离。
他正在擦拭桅杆，擦着擦着闷咳了几声，身形不稳，虽戴着□□看不出真实的脸色，却能察觉到他的不适。
好像是昨日被寒昔踩到的胸口有些疼，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又抵住嘴咳嗽，直咳出一口血沫，毫不在意般抹在了衣袖上。
她看得一阵心疼，避开殷枫华的眼线，拽着莫离来到一处角落。
“莫离，你赶紧走吧。”
“什么？”
“启航没多久，现在还来得及，我帮你偷偷放下小船……”
“阑儿。”他按住她，“我不会走的。”
“莫离！”
她有点着急，旁边走过一个侍卫，她赶紧压低身子，等那人走过。
“你不能再参与这些事了！”她拽上他的手腕，“现在就走，去哪都好，忘了我，忘了父皇，忘了你的师兄，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住着，好好调养身体……”
莫离轻轻甩开她的手，无奈道：“你们怎么都这样……无论如何，我要同你一起面对。这是我自己的命，要怎么活我自己说了算。”
“可……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他看着她的眼睛，良久，别过脸去，语气带着少见的执拗：“若是没有先皇，没有师兄，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她无言以对。
有人在叫船员出去干活，莫离没再说什么，撇下她离开了。
她的半张脸藏在阴影里，显得阴森诡谲，喃喃道：“莫离，对不起……”
*
船只行驶了半天，到了中午，殷枫华命人布置了丰盛的午餐，鸡鸭鱼肉俱全，样样都是平时在码头扛货时绝对吃不上的珍馐。
莫离探查过，食物无毒，可仍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只警惕地夹几筷子了事。
吃过饭，殷枫华伸了个懒腰，“嗯……差不多了。”
在船员中随便挑了一个，侍卫将他架起押到甲板边缘。
接着，她口中念念有词，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那名船员的脖颈，让鲜血落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船员们看得胆战心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杀人啦！！！”
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抛下手中的活计四散逃命。
且不论他们身处行驶中的船上，根本无路可逃，没逃两步他们就发现自己已被装备精良的侍卫们包围了。
船员中有一胆大的，大声质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殷枫华慢悠悠答道：“接下来的路，要用你们的鲜血为祭。”
“凭什么？！”
“不然呢？你以为五十两银子是好赚的？放心，事成之后，抚恤金会送到你们家人手上的。”
人群又骚乱了一会，被侍卫们镇压下去。
莫离冷眼看着这一切，默默在人群中隐匿身形，思考对策。
萧泽允头晕难受，上来甲板想要透透气，却恰好目睹了这一场景，血腥味夹杂着海风灌入鼻腔，他喘不上气，捂着胸口呕吐了起来。
霁月眼疾手快拿了盆接他的呕吐物，并给他拍背缓解不适。
船上气氛诡异，被包围的船员们缩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接着行驶了一会，殷枫华觉得差不多了，又命人压上来一个船员，那人直接被吓得尿了□□，抖如糠筛。
正在她念念有词时，有一侍卫打断了她，在耳边对她说了句话。
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船底被人凿穿了一个洞？怎么会……难道我们中间有内奸？！”
霁月闻言，赶紧看向被包围起来的船员们。
——果然，莫离不在他们之中。
若想打破如今局面，阻止滥杀无辜，最快速有效的办法就是压制住领头人殷枫华。
莫离拿着匕首，隐去气息，藏身在殷枫华后上方的桅杆上。
瞅准时机，飞身跃下，向殷枫华袭去。
——他并不打算伤她，只想阻止她继续杀人。
即将落地时，殷枫华迅速回头看到了他，却已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的关头，寒昔先一步注意到了莫离，就在他的匕首即将架在她脖颈的前一秒，寒昔一脚飞踢在他左腿上。
莫离腿伤未愈，只觉骨头暴起钻心的剧痛，动作停滞一瞬。
寒昔立即占据上风，单手牢牢掐住他的脖子，随意找了个箱子做踏板弥补身高劣势，慢慢将莫离整个身体都提了起来。
“唔……”
莫离奋力挣扎，可脖子上的手似钢筋一般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他眼冒金星，脸憋得通红，渐渐喘不上气……
“住手！！！”
女声响起，压住了人群的骚动。
——霁月从某个愣神的侍卫处偷到了刀，将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站在船体边缘，只留一只手拉着绳索，整个身体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