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彷佛受到莫大的屈辱,咬牙切齿道:“夏天掉毛,这是我收集掉落下来的毛发!”
深怕对方不信,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自暴自弃塞入少女怀中。年轻的狼王严肃地解释自己每天洗澡,饮食均衡,早晚各上一次羊油,再用香木梳仔细梳理,每当阳光照耀,毛发闪闪发亮。
少年的绿眸隐隐亮着铄金色的光,几乎恨不得立刻变回原身,证明清白。女神不得不安抚怀中的毛尾巴,赞叹狼王健康优质的毛皮。
绿莹莹的眼眸饱含着无尽的委屈,小狼低声抱怨:“……只有那种得了皮肤病的流浪狗才会脱毛…..”
这家伙都做了诸神的牧羊犬,四处流浪,却还是对狗充满歧视。莳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生气她的小狼一点都没变。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知道你爱干净,我都看着呢。”
本来羞恼不已的狼王微微一愣。
莳萝没有看少年任何一眼,专心地顺抚着怀中的大尾巴,彷佛在和一只气急败坏的小狗说话。
“我从云层上面偷偷看过你好几次了,但你是看不到我的……”
诸神的牧羊犬只是表象,渎神之罪罪无可恕,这才是月女神对最后一只恶狼的惩罚——完全屏蔽他对主人的感知,哪怕少女就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闻不到、感受不到。
所以再次重逢,莳萝对穆夏毫不生疏。因为这些年女神都趁着无光之夜、群星姐妹的掩护下,悄悄降临静谧的山谷,来到那熟睡的牧羊少年身边。
狼不需要睡觉,无法满足的疲倦也是一种刑罚,女神便亲自为她的狼塑造美梦,偷偷用羽翼驱散那些积厚的雨云和雷絮,代替小狼看顾羊群,让他能在夜晚稍稍歇息。
偶而少年似有所感地睁开眼睛,清澈的绿眸茫然地穿过女神,却只看到几颗黑夜的孤星。之后漫长的午夜,睡不着的黑狼便独自望着星空直至天亮,却不知心心念念的少女正收敛着羽翼,倚在橄榄树上俯瞰着忧郁的少年。
女神从未离开自己最亲爱的信徒。
“你、你放心,你变身和洗澡的时候我都有用翅膀遮住眼睛……”莳萝越说越小声,恨不得把自己舌头给拔了。
突然,她感觉怀中彷佛多了一只调皮的小狗,低头一看,大野狼的尾巴正欢快地啪啪摇动,就像砰砰乱跳的心脏一样,捉都捉不住。
没等莳萝反应,下一个眨眼,她整个人已经再次被裹入温热的皮毛。
黑狼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爱人,彷佛在抱着一个随时会消散的梦。曾经的怨恨如此微不足道。何必再去怨恨诸神呢?他可是被一位女神所偏爱阿。
祂们可以夺走记忆、夺走感知,却永远夺不走他们的心,一次次考验只是不断证明女神和狼无法分割。光和影子属于彼此,永生永世。
莳萝紧紧贴着那层皮毛,听着少年砰砰的心跳,听着他啪啪甩在地上的大尾巴,彷佛也能听见自己背后的翅膀也在欢快地拍动。
真好啊,大尾巴狼不用再害怕被抛弃,大白鹅也不需要担心被吃掉了。
莳萝感受着触感极佳的皮草,想到毁灭世界失败的魔王被迫退休,闲得没事就做“狼毛毡”打发时间,少女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所以这是要送给我的吧。”莳萝摸着柔软光滑的狼毛大衣,越摸越爱不释手。
头上的少年轻声嗯了一声,少女眼睛一亮,立刻伸手就要扯过去,下一秒一一她被冻结了。
红绒绒的火兽咀嚼着香料,在壁炉内翻滚着浓郁的熏香,空气因摩擦而生热。随着深褐的皮草柔软落地,白皙的肌肤绽耀着熟金色的光泽,蜕去狼皮的少年一/丝/不/挂,繁复的花叶却覆满了纤丽欣长的躯干。
跳动的火光宛如烨烨发亮的金针,镌刻着少年每一寸紧薄收缩的肌肉,色彩鲜艳的刺青在起伏的皮肤上纹以精致的刺绣。穆夏没有羞涩和退却,任由皮草从赤/裸的上身滑落,彷佛只是在身上展示着一件拜佛勒庭的织花锦毯,随着少女的视线,信徒骄傲地展示所有。
“连同萨夏,还有我,都是献给殿下妳的无上赞礼。”
诗人送给穆夏的告别物便是最高贵的女神赞礼,来自他那位女巫爱人,也是黑狼曾经在圣兽的记忆中瞥过的古老仪式——女祭司用藏红、指甲花、胭脂虫和蜂蜜等调和成艳丽的色彩,在战士淌着热汗的胸口画上象征勇气的狼首,也为英雄和新娘美丽的身躯纹以荣耀女神的赞文。
在那段诸神和人类比邻而居的黄金时代;取悦神,信徒就能得到所爱和所求。
“流光和希望的女神,请听我的祈祷和赞颂,请接纳我的全部、我的献祭….. ”
无数羽毛飞快乱舞,突然出现的翅膀差点没搧翻少年,他眼捷手快,迅速捉住少女的衣角,被吓出翅膀的女神没来得及飞走,只能用硕长的羽翼包裹自己。
少女神祇躲在自己的翅膀下,把自己裹得掩掩实实,许久才憋出一句。“你…..你好变态喔。 ”
她满脑子都还残留着那画面——
恶狼本来缠绕诅咒的身躯写满了对神的赞颂,就像羔羊为自己抹上蜂蜜——他把自己当作献给女神的祭品。
莳萝完全明白姬玛的意思了。热烈的舞蹈、缤纷的香料和颜色等,凡物的生命透过这种方式尽情盛放,即便短暂,也能如流星一样璀璨夺目,再没什么比献祭更能取悦永恒的神明了。
穆夏是变态,自己这个被变态狼取悦的女神也是变态。
白羽遮盖住少女的表情,莳萝犹豫了下,最后还是伸手拨开几片羽毛,探出一条缝,偷偷打量着外面的家伙。
银甲和狼皮,曾经的阻隔都消失了,黑狼已然完全驯服。少年的锁骨结满果实蒂和蔓、胸膛和心口开着金橙浓烈的花、直至藤蔓缠绕的腰身,繁琐的花纹和精致的图腾一路往下,没入深而浓密的褐毛下,那本来也是他身体的一部份。
信徒的诚心终究还是打动了女神,洁白的翅膀如贝壳般展开,露出里面藏着的珍宝。年轻的女神坐卧在鹅羽和狼皮铺成的宝座,她抬头挺胸,试图摆出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艳红的脸庞却已然是苹果熟透的模样。
“你的赞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