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嗯。”
听到玄关传来的对话,罗矜有点失神。默默上前几步与门外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男人的形象有些狼狈,裤腿上挂着泥水,金丝眼镜上也全是水汽。
男人也被盯得有些尴尬,笑了笑:“这边算是重灾区,我怕你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又没信号联系不上你…我…”
“进来说吧。”罗矜后退一步,轻声打断了他,转身进房间拿出来一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
“你怎么来的?”罗矜没有坐下,看起来神色有些复杂。
“开车开了一段路,不能开了就走过来的。”罗其希把淋湿的头发和脸潦草地擦了擦便把毛巾放下了。
罗矜抿嘴不答。
“你们聊,我去厨房给叔叔烧个水。”姜骞走进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他们父女说话。
“我就来看看你这边安不安全,你陪我坐一会吧,行吗?”
罗矜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半晌,点了点头。
罗其希兀自笑了笑,看着女儿在身旁坐下。台灯的光并不亮,朦胧的光线下他惊觉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也和她妈妈越来越像了…
罗其希收回视线,苦涩地握了握拳。视线也从女儿身上收回,垂眼看到了茶几上的《小王子》。
“它被你保存的很好。”只看一个封面,罗其希便能回忆起里面的内容,都是他年少时的炽热爱恋。
“不是我保存的。”罗矜轻声开口。
不是她保存的,那保存的人已经不言而喻了,但刚聊上两句的父女又沉默了下来。
“你这吃的喝的够吗?要不要和我回去住…几天?”
罗矜喉间一哽,缓慢地摇头拒绝了。
“够的,我就不回去了。”
“可你一个人住这边,我也不放心啊。”
罗矜又沉默下来,用沉默来表达自己不回去住的立场。
姜骞百无聊赖地盯着烧开的水,听外面不在有声音才倒了杯热水走了出去。
“叔叔你也喝点热水吧,刚淋了一点雨。”
罗矜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嗯,先喝点热水吧。”
“哦对对,他是姜骞,住在对门。”
“我知道,小骞他们一家小时候还参加过你生日会呢你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罗矜眼底闪过一丝诧色:“确实没有印象了。”
难怪他开门看见她爸爸出现在这里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知道两人关系。
罗其希端着杯子喝完了热水,将杯子放回到茶几上。
“那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罗其希心知女儿并不愿意和他回去也不再勉强,站起身告辞。
“嗯。”罗矜跟在他身后,送到玄关:“路上注意安全,爸爸。”
罗其希放在门把手上的手颤了颤,也没再回头,只点了点头便大步离去。
但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这么平静,罗矜已经很少开口叫他爸爸了,近一年几乎一声都没有再叫过。
“舍不得叔叔为什么不说出来呢?”见罗矜垂眸站定,迟迟没有关门,姜骞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罗矜抬手揉了下眼睛,摇摇头:“我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姜骞联想到自己和父亲的关系,毋庸置疑他们很爱彼此,但日常交流算不上多亲近,生活中彼此之间更多的羁绊在于夏女士,如果夏女士不在,他似乎也不知道和自己父亲怎么相处。
可罗矜妈妈已经不在了呀。
姜骞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不再言语,陪她继续静静地站了会。
… …
好在回去路上雨又停了一会,没再让罗其希过于狼狈。
将车停下后,罗其希疲惫地推门进了大宅。身体虽然疲惫,却一点也不想休息。他没有开灯,也不着急换洗,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倚靠沙发坐下,夜色中神思难辨。
不知过了多久,灯被静声打开,整个大堂都一下子亮了起来。
罗其希被突如其来的光线激得闭眼适应。
“其希,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开灯?”是一个温婉的女声。女人从楼梯上下来,坐到了他身侧。
“你早点休息,不用管我。”罗其希保持低头得姿势,虽然已经适应了光线却也没再睁眼。
“其希,忘记和你说了,婆婆前段时间还来看我,她…她说他们二老还期待可以帮我们带带孩子…”女人接过一旁女佣递过来的毛巾想要为他擦拭一下,“你之前的态度我也理解,但现在毕竟矜矜也长大了,我们…”
“够了,”罗其希推开她递过来的毛巾站起身:“抱歉,她那边我去解释。之前我们的约定也希望你不要忘记。”
罗其希抬步径直上楼:“你也早点休息,我晚上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身后的女人虽坐在光亮中,表情确实肉眼可见的阴翳。
“书房,呵呵,又是书房!你除了公司和书房还能想到其他蹩脚的借口吗?”她咬牙切齿,将毛巾狠狠摔在地上,吓得一旁女佣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这么多年等他痛失所爱,这么多年做低伏小讨好他父母,他都通通看不见,心里念着想着的只有那个早死的病秧子。这叫她怎么能不恨,还有那个病秧子留下的种,她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她在老宅挑战自己的地位…
好在若不是他为了避开她整日整宿地住在公司,她又怎能成功离间他好女儿和他的关系呢?
好在罗其希哪怕不接受她也不能反抗他父母的意思,此时不同意,她也总有办法叫他同意,他又能犟到几时。
…
其实晚上哪还有什么公务,不过是他不想回卧室的理由罢了。罗其希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抵着额头。不知是晚上罗矜时隔这么久的一声爸爸的原因还是因为突然被通知要个小孩的刺激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奚也。
他们年少相知相爱相守,哪怕奚也身体一直都不好,但两人也总是自由无拘无束地在世界任何一处游玩。
可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