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外边的庭院很大很空,中间那铜铸的大炉鼎积满了水,炉鼎外边刻着密密麻麻的图腾。 老佟和支长乐在屋顶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的树木草枝,再压了许多石头。忙完之后,两人就坐在上边,看着这口炉鼎。 “你今天为啥给吓成了那样?”老佟问道。 支长乐本来忙的都快忘记那个了,闻言又皱起眉头。 “欸?问你话呢。”老佟伸手推他。 支长乐目光一直停在那大炉鼎上,很轻的道:“咱们以前都说人死了,是要去阴曹地府的,是吧?” “啥?” 支长乐收回目光,看着老佟:“老佟,你说阴曹地府是啥样的?白三哥是不是已经到那了?” “你有话说话,问我这么多干什么?”老佟不满的叫道,“问你呢,今天看到啥了啊?” “就看到阴曹地府了呗。” 支长乐面如土色,捡起旁边的石头,朝那大炉鼎扔去。 但是他没扔中,那石头撞在了铜炉上,非常重的一声,带着沉沉的回音。 “成堆成堆的尸体,”支长乐艰难的说道,“他们的脑子……都被挖了。” “什么!?”老佟瞪大了眼睛。 “就是……被挖了,眉骨往上直接被切了,有些切的干净利落,有些切的不整齐……”支长乐压低声音,“我当时吓坏了,阿梨也惊在那边了,我随口问了句是谁干的,阿梨就说,说……” “说啥了?”老佟忙问。 支长乐手脚冰凉,道:“……可能是被蠢货拿去做药引。” 老佟面色瞬息变得惊悚:“我的天啊,这是谁干的!杀千刀啊!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支长乐摇头,已经说不出话了。 夏昭衣从门内出来,抬头道:“你们先下来吧。” 老佟苍白着脸点点头,手脚哆嗦的爬了下来,喑哑道:“阿梨,你是不是饿了?” 夏昭衣摇头,问道:“你们会做长矛吗?” “长矛?” “做这个干什么?”支长乐问道。 他还坐在上边,不是不肯下来,而是手脚还在不由自主的发软打颤。 夏昭衣转身走向院中炉鼎,就着巨鼎里的水洗掉手指上的鲜血和药草汁,说道:“山中有猛兽,我们不做好应对措施,有可能会成为它们的食物。” 老佟一愣:“猛兽?” “嗯,”夏昭衣回身看着他们,“我出去一趟,你们折几根粗壮的树枝削成长矛,若是不会就尽量往尖了的削,我回来稍微修一修,方便使动就可以。” “你要去哪?”支长乐忙又问道,“屋里头那人怎么样了?” “我包扎好了,他也醒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夏昭衣说道,“先辛苦你们了,记得削的尖一点,我最迟两个时辰回来。” 说完,抬脚往外边走去。 借着昏暗天光,可以看到她身后腰上别着一根类似长鞭的棍子,又或者,是一条类似棍子的长鞭? 总之缠绕成一捆,在她小小的后背上占据着太多空间。 在这之前从来没见她拿出来过,青云后边那两个专属于她的树筐里边,还真是什么都有。 “你快给我下来。”老佟抬起头对支长乐说道,转身进去大堂。 一眼就看到那伤者靠着供奉的香案,身下垫着夏昭衣所用的毯子,上身没穿衣服,眼睛半睁着,目光茫然病弱,看上去像是被痛傻了。 支长乐跟着进来,看到他身上包扎好的伤口,一愣:“阿梨怎么那么快。” 不仅都给包扎好了,甚至他身上其他地方的泥渍都给擦洗掉了,皮肤又黑又皱,一看便知是长年种地的穷人。 支长乐一说,老佟才觉察,呆呆的点了下头:“是好快,这才过去多久。” 想到之前夏昭衣的手法,老佟又道:“阿梨好像什么都会,有个话叫啥?” “啥?” 老佟想起来了,说道:“无所不能。” ……………… 风呼啦啦从林木深处吹来,混杂着各种奇怪的气味。 夏昭衣鼻下绑着卷了野花香草的布卷,一直缠到耳后,手里拄着一根粗壮的木枝,以破庙为圆心,沿着附近一里的范围走了一圈。 一个多时辰后回到初始点,她找了个略平坦的泥地,捡了根树枝在上边描画。 用简单线条大概勾勒了下地形,她略作判断,随手拔了地上的杂木,折成一小根一小根,插在了几处位置上。 她蹲着沉思,小小的眉头拧在一起。 这些猛兽平时就凶狠,遇上了活人哪里会放过,而现在,这些猛兽还吃过人。 她自然是不懂人肉的滋味,但师父有说,人肉鲜美,没有皮毛,吃肉的凶兽们本就以原始贪欲为念,一旦尝过,就会更疯狂的来扑食。 那时师父是教导她要如何在野外一个人生存,如何避开这些凶兽。 毕竟,她一个人被吃掉事小,影响到山脚下所有村落的安宁便是一件天大的事。 夏昭衣轻轻吐了口气,抬头朝深林幽隐处看去。 先前给那伤者包扎时,她无心又心算占了一卦。 四象具,二难全,背向而行,南北两个极端。 意指忽逢荒凉处,或天清地明,或山穷水尽。 而这关键所在,是绝对会有一个闯入者,此闯入者不祥。 应卦者如何应对这个闯入者,便是扭转整个局势的关键,不然非生即死。 这时,林间的风起的猛了,天色也越来越沉。 夏昭衣仰头看了眼云海卷滚的天空,起身将搁在一旁的木杖捡起,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不久,空中砸下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