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夏昭衣点头,“快点。” 老佟没办法,只好将庞义的裤子扒了,露出了半个屁股,因为泡了水的原因,皮肤惨白惨白的。 他对这些倒不讲究,毕竟一把岁数的人了,而且军营里面也经常帮忙给别人的屁股敷个药,还总是一大群大老爷们一起下河洗澡呢。 但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是个姑娘,老佟总觉得对她不是很好。 旁边的赵大钱也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看到小女孩这么自若淡然,他便也不说什么。 夏昭衣在温水里面倒了些药粉,让老佟用替庞义擦一遍,她转身去另一边鼓捣药膏。 “哎呀!”老佟忽然叫道,“阿梨,整一块都肿了。” 夏昭衣闻言微顿,说道:“整一块是多大范围,仅仅是臀部,还是腰背也有?” “背上比较严重,屁股这也有。” 夏昭衣点头,说道:“那就是从高处摔落下来的。” “高处?” “联系腹上伤口来看的话,可能是城墙。”夏昭衣又道。 老佟愣了,朝庞义的腰背看去:“佩封城?” 赵大钱怒了:“这是为什么?” 夏昭衣垂眸,继续处理手里面的药膏,小手在里边翻搅着糊状,淡淡道:“我说的也仅仅只是可能,等他醒来了问吧,你们把毯子给他盖上,包的严实一些,继续用温水擦拭他手脚,他身子失温,不能再冻到。” “好!”老佟点头。 待药膏弄好,夏昭衣让赵大钱和老佟替庞义抹上,她则转身去外面煎药。 出来时,门口围着的那些人已经散了,支长乐也离开了,小雨滴滴答答落着,很是清冷。 夏昭衣停下脚步,转眸朝佩封城所在的天边看去,目光悠远。 良久,她收回视线,沉默的摇了下头,抬脚走向前边的木屋。 ……………… 迅疾的马蹄声踏破清晨的宁静,高大骏马在洛祠后山门口人立而起。 戴豫从马上跃下,将缰绳往一旁的树上一拴,对门口守卫叫道:“帮我看着!” 说完便大步跑了进去。 沈冽没睡多久,早早起了,洗漱完毕后饮了茶,便在屋内安静等着。 戴豫匆匆赶来,迈过门槛后便急急说道:“少爷!真有一条路是避开高山,且远洞江的,路不好走,但不受暴雨影响,而且离此地不到二十里!” 沈冽起身抓起一旁的佩剑,沉声说道:“走!” 江侍郎同样起的早,坐在书房里边,正在看铺开的舆图。 手下来报说沈郎君来了,江侍郎闻言,亲自迎了出去。 少年郎身材清瘦高大,乌发束髻,配以白玉冠,一身墨紫色短打劲装,衣上暗金香纹为边,淡不可见,是极为华贵的竹州云帛。 整个人爽朗清举,英气勃发,抬眸望来时,眉眼中的淡漠疏狂,像极了他的二舅,江州刺史郭兆海。 “江侍郎,”沈冽抬手揖礼,直接开口说道,“我找到去佩封的路了,你下令准备一下,我们可以出发了。” 江侍郎正要开口寒暄,闻言一喜:“贤侄是说,找到去佩封的路了?” “是,我来时一路打听,最后从几个猎户口中听闻有此路,昨夜已派亲随前去寻过,找到了,”沈冽语速略快,说着又一揖礼,“时不我待,大人最好快些。” 江侍郎自然明白这个事情有多紧急,立即下令手下做准备,运筹各方。 死寂了数日的洛祠后宅变得热闹,人员来回跑动,收拾整理东西。 同时,两匹骏马朝洛祠南边校场旁奔去,很快,近千个军营大帐前便响起隆隆大鼓声,振聋发聩。 沈冽没有等他们,让戴豫和石头留下为大军领路,他则带着杜轩和冯泽先行。 “驾!” 清越声音喝响,少年纵马,挺拔清瘦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清风小雨的桃山渡后山泥路上。 此时佩封,雨势却又变大了,并且都集中在中西部,佩封大城反而略微好一些。 烈风吹来远处雨云,大片大片的雨水,倾倒在这十方浩浩汪洋之上。 万善关天云翻浪,雷暴风动,大水早就冲毁了堤坝和关卡,吞没掉了没能及时带走的粮食和瘦马,以及跟在军队最后的人。 这场大雨始料未及,将他们的步伐生生钉住,本想一路高歌,拿下佩封,进军寿石,像一把锐利锋刃,直入大乾最富庶的江南鱼米之地,然后在最短的时间迅速建国封号,形成政权,与大乾相抗。但人算怎敌天意,美梦还没做完,就直接被一场滂沱不歇的大雨给兜头浇下。 林耀心中郁结,他立在山岗上,望着远处极淡极淡的城楼,强烈涌动的渴望,让心里面的不得志变作了滔天怒意,越想越觉得胸闷狂躁。 他脚下的土地大片斑驳,近似荒土,饥饿的人将这里的草皮都快要啃食光了。 “将军!”马闻泽叫道,从山坡下一跃迈上,抱拳道,“启禀将军,都准备妥了。” 林耀目光未动,看着远处,问道:“多少人?” “选出了三千多个,都为年迈和身有残疾,已带去隐蔽处了,其他人不会发现。” 林耀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马闻泽观察他的神色,又道:“将军,这个时候了,可不能心慈手软啊。” “嗯,”林耀淡淡的应了声,眼眸微眯,沉声道,“杀吧,刀子快一点,给他们个痛快。” “是!”马闻泽领命。 风声呼号,高山连绵起伏,冰冷的半山崖坡外,倾盆如注的雨水忽从白练瀑布变为一条长长的血河,颜彩浓郁,从山上冲刷而下。 随后,一具一具失了生命的躯体被抛掷下来,轻飘飘的,大雨里面好似缝制的布娃娃,跌入满溢的溪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