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像是没有听到小丫鬟的话,依然还是看着外面,但是她眼睛里面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了,好像非常开心。 “大小姐?”小丫鬟叫道。 过去好久,女人笑着说道:“乱世啊。” “啊?什么?” “乱世呀,”女人回头看着小丫鬟,说道,“乱世,就一定是坏吗?” “乱世,当然是坏的啊。”小丫鬟觉得她疯了。 “不,”女人摇头,说道,“天下合久必乱,乱久必合,永远没有长盛的王权,大乾行将就木,不破不立,乱世,是该高兴的。” 小丫鬟听不懂,皱眉朝窗外看去,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高兴。 女人又笑了,看向马车经过路上又出现的一个布告栏,上面同样也有女童的画像。 “我们如今看三百年前之象,不过长河之水东流,三百年之后的人看我们,换作我们在河里,他们在岸上了。统言历史二字,不过万古者在冷眼旁观,而今将有举世一炬,置死地而后生,此毁灭与重建,我今尚有一命存焉视之,自是值得举杯欢畅。”女人说道。 “哦……”小丫鬟已不想去深思她话里面的意思了,随口应道。 这时她也看到外边布告栏上的女童,小丫鬟忽的害怕了起来。 大小姐是跟这女童认识的,而这女童可是在天子脚下被通缉的,万一弄不好,不知道此事会不会牵累到她们。 “大小姐,”小丫鬟转眸说道,“你忽然这么多念头,是跟这女童有关?” “是,”女人点头,“我与她相处不长,不知她的抱负,也不知她日后会不会成就什么,但是在她身上,我看到了朝气。” “朝气?那是什么?” 女人又笑了,眉目却变得怅惘,半响,轻声道:“是一个,我已经失去了的东西。” 她抬起眼眸,京城街道宽阔,很轻易就能看到高楼琼宇上的天空。 跟昨天一样,行云极缓,着淡墨之色,阴沉沉的,但是也很开阔,穹顶茫无边际,天高任鸟飞。 ……………… 京兆府门前热闹嘈杂,兵卫们横着长枪挡人,将门前一大片空地留置出来。 四面都是人,水泄不通,很多是教书先生的学生和家眷,也有说书人的亲友,除却他们和因其他事情来此处的人外,今日新多了许多哭声。 刘掌柜是来打听自己茶馆说书人老李头的事情的,才挤开人群上前便被这些哭声吸引,大概了解情况后,不胜唏嘘。 “这难办咯,”刘掌柜低声道,“被带走的是女童,不是男童,你说带走她们是干什么的?这不显而易见了嘛,带走了还想要回来?” “那也没有办法,”旁人说道,“除了来这里哭,别的地方能去哪,直接去皇宫门前吗?哪怕是要被拉去砍头喽。” “惨,真惨。”刘掌柜说道。 几个妇人哭得昏厥过去,刘掌柜摇摇头,摸了颗梅糖塞到嘴里。 “刘掌柜。” 衣袖忽的被人一拉,刘掌柜回过头去,看清来人后,不高兴的皱眉,收回自己的手,朝前边看去,说道:“行啊你,全九维,这里都能被你找到。” 全九维一身洗的褪色了的衣衫,神色有些尴尬,压低声音说道:“不是的,刘掌柜,我来这是因为民山先生的事情。” “哦。”刘掌柜应声,懒得理他。 全九维顿了顿,道:“那什么,刘掌柜,之前求你的那件事……” 刘掌柜没反应,像没听到。 旁人看过来,好多打量揶揄的目光,全九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刘掌柜,咱借一步说话?” “你烦不烦,”刘掌柜暴躁的说道,“你个穷鬼,老想着歪门邪道,滚!” “噗!”旁边看热闹的人发出嗤笑。 “刘掌柜,这事你真的帮帮我,你只要帮了我,以后你让我做什么都成,我给你当牛做马。”全九维又去拉刘掌柜的衣袖,声音极低极低的说道。 “滚开,”刘掌柜甩开他,“还当牛做马,一把岁数了,媳妇都娶不起,破烂个玩意。” “哈哈……”有人直接笑出声音。 全九维垂着头,手指有些颤抖,缓了缓,硬着声音说道:“刘掌柜,我晚上再去金玉堂找你。” “你可别来,”刘掌柜说道,“没您那出息。” “我晚上再找你。”全九维还是这样说道,转身走了。 旁人见他连脖子都红了,待他一走便问刘掌柜是什么事,刘掌柜摆着手:“没啥没啥,借钱的。” “哦……”众人恍然。 人潮一直未散,有人走,有人来,喊冤喊青天大老爷的喊累了,停下来愣愣的望着远处高悬的登闻鼓,跪久了的,磕头累了的,都歇下来了。 周边大街则清清冷冷,往来者甚少,还不及巡守卫多。 两个捏糕的摊主并肩坐着闲聊,望着远处的街口,糕点在炉子里面热着,炉子里的水烧的咕噜咕噜响。 “也该歇歇了,都围一天了。”一个小贩说道。 “退下来经过咱这,不知道会不会来我们这买一点吃的。”另一个小贩道。 “那你可要占便宜了,你摊位比我好。” “那也不见得,我这边在忙,肯定就去找你了。” “哎,不说这些了,来不来买还不一定呢,现在谁不是穷光蛋。” “喂,人呢!”清脆的女音忽然响起。 一个小贩回头朝自己的摊位看去,忙起身迎去:“来了来了。” 小丫鬟一身罗衫,摸样干净,头发梳的大方,还斜插着小簪花,一看就是体面人家的。 “姑娘,来点啥?”小贩笑着问道。 小丫鬟还是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