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书院的大火是忽然起来的。 跟惠阳长街循序漫延的恐惧不同,两千兵马忽然突击,包围了青山书院。 昨晚浴血一夜,今日休整一日,这一批宣武军部众刚刚尝尽凌辱践踏他人之乐,一等包围青山书院,他们握着长枪,提着刀锋,直接闯了进去。 整个青山书院占地四十余亩,是七年前城外书院走水后,宣延帝亲口御赐的城中宝地,书院建筑较为崭新,白墙红柱青瓦,精致大雅,威仪大方。 宣武军从东至南朝里包抄,不明所以的护院迎上前来,未等开口,士兵们手里的长枪直接贯穿他们胸口,鲜血滚烫溅出。 宣武军们一路挺进,留宿书院的学子和仆妇们仓惶逃命,高声求救,不分男女老幼,被尽斩于刀下。 闻声而来的院长和几名德高望重的先生被几个无名小卒当场斩杀,不留二话。 圣贤祠上,宣延帝御赐手书“圣贤大风”的横匾砸落下来,抛入圣贤祠,一把大火从这燃起,火光冲天。 同时竹门院,御书阁,明理堂,诚德堂,三台坛等书院建筑皆燃起大火。 火光里嘶吼哀鸣,哭声凄厉,墨香琴风在皑皑大雪里化为枯烟。 当年七十余人用命在烈火中救出来的藏书,毁于一炬,彻底不复。 大风呼啸,将烟火吹向天地,离开青山书院的宣武军们并未做停歇,直接朝东平学府而去。 狂奔而来的人将这个消息带到东平学府,整个东平学府彻底大乱,院士和学监们数个时辰前都被传召入宫了,现在书院由邱先生和大晗先生主持。 才刚啃完干粮,喝了口冷水准备换班的宋倾堂听闻消息后皱起浓眉。 一旁的近卫们皆愣住,转头望着他。 少年郎将抬眸眺着远方长街,尽头风雪漫空,一片阒寂。 沉默了瞬,宋倾堂沉声说道:“刘鹰!” “在!”身后一个近卫应声。 “速度回去调兵,让林将军派八百人手过来。”宋倾堂说道。 近卫顿住,不敢应下,双目微微睁大的看着他。 “耳朵聋了?”宋倾堂回头看他。 “郎将,你现在这是要,是要……” “快去,”宋倾堂厉声道,“别废话!” 近卫垂下头,默了默,忽的抬头高声应道:“是!” 看着他走远,宋倾堂握紧手里面的长枪,转头对其他人说道:“我稍稍离开,即刻回来,你们在这里站着,哪里都不要去,盯好东平学府的大门,不准任何人再进去,谁都不行,哪怕是东平学府的院士都不行,可清楚?” “是!”身后手下们应道。 宋倾堂转身,朝远处的郭府走去。 今夜郭府门前连灯笼都未点,幽暗幽暗的,全靠远处灯火传来的微光照明。 宋倾堂抬手拍门,过去好久,终于有人开门。 家仆揉着睡眼,看见一身盔甲的宋倾堂,一愣,说道:“宋郎将?” 宋倾堂看他睡意惺忪的模样便觉得来气,怒道:“沈冽呢,叫沈冽出来!” “宋郎将找我家少爷何事?”家仆说道,“我家少爷不在。” “他不在?”宋倾堂皱眉,“他去哪了?” “不知道,我家少爷昨夜离开后便未曾回来,今日一整日都不见人影,”家仆看着他,“宋郎将……你是不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沈冽竟不在…… 宋倾堂抿唇,想了想,问道:“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还是带着随从走的?大约去哪了?几时走的?” 家仆被他这模样弄得有些怕,一时不知道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难道少爷犯事了,他来拿人的? 或者少爷出事了,他来核实的? “宋郎将!”男人的声音忽的响起。 宋倾堂和家仆转过头去,冯泽骑着马从街口那处跑来,说道:“宋郎将!” “你家少爷呢!”宋倾堂看着他骑马跑近,扬声问道。 冯泽下得马来,快步迈上台阶,飞快说道:“宋郎将!骁虎营大多兵马被调去城门了,燕云卫府如今情况正乱,虽有五成被调走,剩下五成仍可以一用,且燕云卫府离东平学府近,宋郎将不妨派人过去试试!” 宋倾堂眉梢微挑:“你家少爷吩咐你来的?” “是。” “他人呢?” “不知道,少爷听说青山书院出事了便交代我过来,他骑马往另一边去了。” “那你们之前在哪的?”宋倾堂望了眼冯泽来的路,问道。 “天启街,”冯泽说道,“宋郎将,你快些去吧,少爷说你耽误不得。对了,少爷还说燕云卫府的兵马很重要,时局当乱,兵马在手便是资本,宋郎将务必要把握好!告辞!” 说完,冯泽朝郭府大门走去。 家仆听的愣愣的,但马上出来将台阶下冯泽留下的马匹牵好,抬头看着宋倾堂:“宋郎将,您……” 宋倾堂看着冯泽进到郭府大宅,眉头皱起。 燕云卫府出事,他压根不知情,真的情况正乱? “你回去吧。”宋倾堂对家仆说道,转身大步离开。 冯泽进得府里后,快步往流月阁走去。 才从小苑穿过,冯泽脚步一顿,随后心里浮起浓浓的不悦。 阿梨委托少爷代为照顾七里桥那边的几位朋友,将他们接来后,管家暂时安置在了流月阁。 冯泽眼下来找他们,结果却看到了沈谙坐在这里正同他们谈笑。 这沈谙,他居然还在这? 这是郭府! 死皮赖脸在这干什么! 冯泽压下怒气,走去说道:“老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