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倾堂没有回答,看着他们走来。 长街一边明,一边暗,光线泾渭分做两个天地。 宣武军靠近只余二十步时,宋倾堂伸出手,长枪横握,说道:“止步!” 他身上所传银甲与宣武军身上的玄甲不同,宣武军轻易认出是巡守卫。 不过一个小小京都巡守卫。 “让开!”近卫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说道,“我等奉皇令而来,识相的滚开!” 他惯来跟随在其他人左右,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高声喝令,这无端而来的威严感,让他的声音中气十足。 “可有手谕?”宋倾堂说道。 近卫眉头一皱,拔出佩刀,直直指去:“滚开,没有时间与你废话!” “手谕!”宋倾堂半步不让,冷冷的看着他,“奉的什么皇令?” 奉的皇令是踏平东平学府。 至于手谕,为世人所诟病之举,宣延帝哪里会有什么手谕。 “让开!”近卫说道。 “手谕!”宋倾堂回道。 近卫大怒,双腿一夹马腹上前,手里的大刀直劈而去。 宋倾堂手里的长枪一抬,刀枪交击,火光鸣响。 宋倾堂本身力气便大,现在又因站着,脚踏大地,借力所回击的力道更大,马上的近卫踉跄了下,及时稳住身形,虎口震痛。 “干什么!” “你找死吗!” “你是谁!” 近卫身后的士兵们上前,高声怒喝。 宋倾堂后边的士兵们同样上前:“郎将!” 同时纷纷摆好阵仗。 宋倾堂手里的长枪驻地,入雪半尺,溅起细碎雪花。 “手谕!”宋倾堂说道,声音洪亮。 这里的每个士兵皆人高马大,而宋倾堂又尤为拔高,一身银甲,虎背熊腰,这样站着,俨然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 近卫煞为狼狈。 本想砍死了事,震慑众人,哪知此人竟会还手。 而这人,他一开始以为他至少有些岁数,离的近了才发现他脸上尚带着稚气。眼下再听得郎将二字,更明白这还是个官阶不小的少年,近卫的面色更难看了。 比他年轻,比他高大,比他官大,甚至力气也更甚于他。 近卫握紧大刀,不过怕什么,他们这次是奉皇令来的,有什么好怕的! “让不让开?”近卫咬牙说道。 宋倾堂从他目光里看到阴狠和咒骂,宋倾堂更加凶狠的瞪他,说道:“没有手谕,滚!” “当真不让?”近卫的刀锋再度指去。 回答他的仍是那个字。 “滚!” 近卫大骂:“你找死!” 大刀劈去,身后众士兵提枪跟上,身手矫健。 刀光在空中重重挥下,重新带起一阵呼啸。 宋倾堂挡开大刀的顷刻,长枪横扫而去,锐芒破开大雪,将近卫从马上带下,其余宣武军士兵扑了过来,宋倾堂身后的巡守卫们同时迎上。 宣武军皆上过战场,几日的屠戮早已唤醒他们体内的嗜血。 至于在京城与京兆宿卫拼杀会导致如何,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就如为什么要毁掉青山书院和东平学府,也不归他们管,他们奉的是皇令,而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巡守卫在挡着他们。 方才近卫与宋倾堂那一击刀枪之撞已吓得身后不少人面色苍白,当真正的冲突爆发而起时,那些惯居太平的少爷和久居深闺的千金们,皆惊的或捂嘴或瞪眼,腿软着被自己的随从丫鬟们护着往后拉去。来投奔东平学府的文人书生,以及一些家眷们,见到此情此景则更是吓呆。 冷兵器交击,锐利刺耳,东平学府前,两军奋力迎敌,气势汹汹,鲜血泼在雪地上,将冷冽霜雪浇沸,蜿蜒流过那些倒下的,尚还留有余温的身体。 出乎宣武军意料的是,这支巡守卫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般不堪一击。每个人骁勇善战,行动敏捷,且进退有序,有章有法,俨然久经沙场的军人,哪里像是在京城混日子的巡守卫。 而那少年郎将拼杀在前,杀红了眼。 宋倾堂满腔激愤,他的长枪和刀刃从来不会指着“自己人”,可是已由不得他了,但凡他有任何一丝手软,对方的兵器便直冲他面门而来。 那些宣武军没有猜错,宋倾堂身后的这些兵马都是当初同他从北地一起回来的,这也是他们现在愿意跟随宋倾堂来这的最大原因。 比起京城的巡守卫兵,他们更能吃苦,更具耐力,哪怕在这轮流守了一日,一旦投身于激战,他们便是如虎的猛将。 只是,宋倾堂心里大悲。 这些士兵没有死在北境,他们从那大大小小的突击,反攻,围剿,防御等各大战役中活了下来,却极有可能在今晚葬身京都。 而如若活下来,也不知道接下去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宋倾堂清楚明白,这些宣武军的确是奉皇令而来,忤逆皇帝,这是叛逆。 不仅仅是这些人,可能整个宋家都要被他牵累,更不论宋度现今身在宫中。 可是,他没有选择,东平学府这扇大门,他今日守定了! 说他叛逆也好,要拿宋家来要挟他也罢,宋倾堂浑身血液沸腾,滚烫燃烧着,长枪朝身前宣武军的头颅扫去,宣武军士兵被重击拍倒,眼睛翻白,七窍流血。 不等他反应过来爬起,宋倾堂身后的士兵随即上去,重重的一枪朝着他脖颈的柔软处刺了下去,鲜血喷溅。 朔风卷雪,四方萧然,如阴司传来的叫嚣声,咆哮朝人间张口。 京城最大学府,大乾三大官学之一的东平学府门前,巡守卫的银甲和宣武军的玄甲激烈冲撞在一起,杀戮如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