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一落下,车厢里更暗了。 老佟和支长乐如坐针毡。 从进宫,到再出宫,他们两个人就不曾平静过,紧张到数次呼吸困难,差点缓不过来。 “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支长乐看着黑暗里的沈谙,开口问道。 “没什么,”沈谙微笑,慢声说道,“少年轻狂,怒发冲冠为红颜呢。” 不过,红颜两个字,放在这么小的女童身上,怪别扭的。 “什么少年?”老佟问道。 沈谙又笑了下,不说话了。 他重新望回窗外,没有再去掀帘,望着窗外的剪影,脸上的笑容收敛。 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手指轻轻的动着,吉凶难测。 …… …… 少年一骑驰骋,掠过毫无防备的士兵。 四周人海欢腾,那些山呼海啸的“万岁”,在望到快马而来的少年后,纷纷变成惊呼。 人群中许多人惊的起身,越来越多人立起,似江海波涛一般。 快近龙辇时,沈冽一把勒住缰绳,停下望着前方。 近五十个天荣卫在陆明峰的带领下迎面而来,见到单枪匹马的少年,他们也顿住。 沈冽握紧缰绳,神情冰冷。 本就不爱笑的他,用石头的话来说,虽然俊美好看,却长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现在他的俊容阴沉下来,浑身浴血,便更如修罗一般,杀意盎然,寒气凛冽。 跟随在马车旁的守卫们回过神来,但无人有所动作,愣愣的看着少年。 初见摄于其气势,搏龙之勇,奔雷之魄,再见惊于其风华,捧月之貌,天人之姿。 沈冽握着长枪的右手微微发颤,身上墨色劲衣大半染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没有多做对峙,前后几乎就一个眨眼的功夫,沈冽便复又纵马,狂奔迎上前去。 身边守卫这才注意到,他后边的马背上还侧坐着一个身着暗色衣袍的女童。 他们要去干什么? 他们是谁? 守卫们惊醒,拍马追去。 少年的马越奔越快,没有半点犹豫,身上杀伐越浓。 陆明峰皱眉,抬手下令:“杀了他。” 天荣卫实际上并不是武将,他们不需身手武力多好,只需办事狠辣,擅观言察色,洞悉人心即可。 不过陆明峰亲自为自己挑选的近卫,那必须是人高马大,好勇凶悍之辈。 随着陆明峰一身令下,近卫们纷纷拔刀,骑马冲上前去。 在就要交锋的瞬间,一个娇小人影却从少年的马背上跳下。 追在后面和沿路的守卫们一顿。 为了消化骏马奔势带出来的惯性,夏昭衣贴地一个跟斗,迅疾从地上爬起,回头朝他们望来一眼,而后身形一晃,朝前边的马车奔去。 守卫们愣愣的看着她,而前边少年长枪在握,枪刃凌厉,交战一瞬便送了两人归西。 夏昭衣快步朝前奔去,守卫们登时追来,同时前方也有人相拦,以及她的双耳听到了“护驾”二字。 她用最快的速度越过人群,咬牙疾跑。 相较于沈冽的单枪匹马,和她的狂奔冲刺,夹在人海和车马中的骑兵们反倒没有那么开阔的空地可以放开手脚。 且女童身形吊诡,有时甚至直接翻越马车,灵活的似一只猴子。 眼看已经追不上了,很多守卫们停下来,看着前面的人马继续去追,同时女童的身影渐渐靠近视线尽头的龙辇。 “护驾!” “抓住她!” “护驾!!” …… 声音越渐传来,宣延帝的龙辇停下。 廖内侍面色苍白,跨上龙辇,从舆马司阶中而过,跪在车厢外:“陛下,是那阿梨,后方传来,那阿梨追来了!” “朝朕而来?” “是。” 南宫皇后侧头看着宣延帝。 帝王一身龙袍,面不露惊,仍是久居人上的威仪。 廖内侍跪在外边,手都在发颤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怕,这龙辇四周,高高低低,百人之多,且无一寻常武将,皆是品阶不低的天子近卫,光这龙辇上舆驾骖、服之马的司阶里,就有三个勋贵世家的少年英才。 一个女童,来就来,为什么要怕? 可是,这个女童不是傻子,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吗? 她又为什么要来,她便不怕? 宣延帝坐在里面,没再说话,静的让廖内侍的汗毛一根一根竖起。 他望着身前明黄色的缂丝绸布,想开口再唤一唤,声音却堵在了喉中。 南宫皇后轻轻笑了。 宣延帝朝她看去。 “陛下,”南宫皇后说道,“怕么?” “皇后在说什么?” “此女童,传奇也,”南宫皇后看着他,语声始终不疾不徐,“她若非有十足把握,今日怎敢如此冲撞天子仪驾。” 宣延帝望着她的目光变厉:“皇后视朕的千军万马,如若不存?” “但说不好,这龙辇四周便有她的人在呢。” 宣延帝微愣。 “陛下,”南宫皇后又笑了,“两道这人山人海的百姓,堵住了陛下的千军万马,他们,是怎么来的?会不会是这女童?” 宣延帝朝外望去,隔着垂帘,外边人影绰绰,他泛白的眉头皱起。 “那般开阔的大平广场,她都敢闯,也轻易脱身,今日这长道,她应该更来去自如吧。” “皇后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