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姑顿了下,抬起眼眸看他。 沈谙很高,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下颚侧容。 他蒙着面布,所以越发显得眉骨深邃,眼眸如星,以及他的睫毛,纤长而细。 柔姑的耳边仍是他所说的“胡闹”二字。 胡闹…… 他说得轻快,且……宠溺。 许久不曾听到沈谙以这样的语声说话了,哪怕这个“宠溺”不过只是他随口一说的语气,并无他意。 “白龟纸,”柔姑看着沈谙,说道,“公子,那可能真的是三百年前所写,毕竟这数百年只亡了一个国。” “你可知,白龟纸还有一个别名吗?”沈谙说道。 “别名?”柔姑轻皱眉,“久留宣?益州纸?青檀纸?” 沈谙摇头:“白龟纸,有一个鲜为人知的别名,叫百鬼帜,虽知道的人不多,但此名由来甚久。” “有什么说法吗?”柔姑未曾在这一块涉猎。 “倒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说法,只是不吉利,”沈谙说道,“有人信福祸征兆,也有人不信此道,因人而异,但方技者,不会不信。” 柔姑点头:“我明白了,我听闻深谙炼丹的方技者,他们凡事极具讲究,尽大限度的趋利避害,连生火添柴都要占卜,敲定最佳的天时地利,所以,”柔姑抬头看回身前字画,说道,“这白龟纸出现在这,似乎不适宜。” “嗯,方技者不会不知白龟纸别名,”沈谙收回目光,执着火把朝前走去,边走边道,“只是,又是三百年前,我这两年所遇,皆与三百年前相关,时逢乱世,果真易生变。” “如今,也乱世了。”柔姑说道。 “好事,”沈谙说道,“时事造人,太平盛世只会出来一个又一个饱食终日,好逸恶劳的废物,许多大成就,需得乱世方可出。” 说着,沈谙停下脚步,朝前面看去。 柔姑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方小石门。 “我去看看,公子。”柔姑说道,抽出匕首,朝石门走去。 石门说小,其实并不小,比沈谙要高出半截,只是对于他们进来的那方大石门而言,要显得瘦小许多。 沈谙跟在后面,手里的火光照来,石门周围刻有许多同外边崖壁一样的图纹,积满灰尘。 石门很沉,柔姑伸手推开,同时匕首招架在胸前,缝隙变大,一股怪味扑来。 忽然有一黑物从石门中快速蹿出,柔姑低呼一声,往后边跳去。 黑物蹿向沈谙,沈谙急退,同时垂下火把,是一只体型肥硕的老鼠,非常大,比他们所见过的普通老鼠要大上五倍之多。 柔姑瞪大眼睛,匪夷所思的看向沈谙:“公子,我未看错吧?那真的是一只老鼠?” “继续推,”沈谙上前说道,“刀给我。” 柔姑点头,把匕首交给沈谙后,双手支在石门上用力。 又一团黑物蹿出来,沈谙这次眼疾手快,手里的火把迅速迎上,老鼠一头撞在火把上,滋啦声响。 沈谙不给老鼠逃跑,追进门内,火把在老鼠背上一烫,老鼠痛的四仰八叉,嘶声大叫。 “公子!”柔姑的声音在身旁惊呼响起。 沈谙抬眉,直起身子朝前边看去。 一座巨大的石室,非常大,与其说是石室,不如说是宫殿,仅凭他手中火把,甚至连两边墙壁都难以看到。 被沈谙烫了两下的老鼠吱吱叫着,翻身跑了。 前方一片幽黑,空旷无边,黑暗里面可以听得到很多细细碎碎的声音,那动静,是老鼠。 “好多!”柔姑说道,“可是,这怎么可能?它们哪来的?吃什么?” 这个地方存在腐物的可能性太少,而植物,这么大的荒荒深殿里,哪有阳光,即便有不需要阳光生长的食物,也完全供养不了这么多老鼠,尤其是这些老鼠的个头,俨然伙食非常好。 “而且冬天了,”沈谙皱眉,“冬日极少能见到鼠群。” “公子,先不要再往里面了,我将石门关好,你先休息吧。”柔姑不安的说道。 沈谙没有说话,目光望着幽深黑暗。 等了好久,柔姑低低催促:“公子……” “好,”沈谙点头,“回去吧。” 回过身来,他的目光重又往后面看去,心里面隐隐一股不安,非常强烈。 在柔姑将石门半掩回来之时,与她相隔近一里的山体外,夏昭衣推开了一道石门。 她寻了良久,没有找到可以供她从索桥上滑过去的木板或长布,便干脆不寻了,沿着石阶一直往下,走到了底。 出乎夏昭衣预料,上下共六层索桥,上面四层毁坏的厉害,最底下一层要稍微好些。 她沿着索桥走来,在第一个平台落脚,便看到了这道石门。 石门在崖壁上,是半掩着的,她推动起来毫不费力。 里边空气混浊,一股浓郁霉味,夏昭衣抽出帕子蒙在脸上,提着小油球灯朝里面走去。 很窄很窄的甬道,越往里面,越加宽阔。 前方出现往上的台阶,台墀石砖平滑,非常工整。 在台阶口,她发现了一个远高于她,甚至是远高于成年壮汉的灯座。 夏昭衣看了下地形,踩着高地跃起,而后一脚蹬在墙上,轻而易举上去了,摸出火折子时一顿,这灯座,竟有半壶油。 将灯点亮,夏昭衣跳下来,有些纳罕的抬眸望着灯盏。 灯油长期暴露,是会挥发掉的。 夏昭衣抬眸朝其他地方望去。 这个地方,近些年有人来过? 灯火所照亮之处,墙壁古老斑驳,满是尘埃,另外一边也有灯座,台阶往上,每隔一段距离皆会有。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