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噔。” “砰噔。” “砰噔。” …… 声音很轻微,但很有规律。 支离望着那边良久,想了想,拾起一个小灯座。 心中怯弱不敢,可一直呆在这空等,只会更害怕。 “师姐,我很快回来。”支离对地上的夏昭衣小声说道。 白骨被风往北边送来,在台阶下积成长长一片滩涂,支离不敢走远,足尖分开白骨后再落脚,行的缓慢。 去到最近一根柱子后边,他小心藏着,悄然探头。 风骤然变猛,寒风拍来,湿气颇重,数条骨链带着长串白骨撞在柱子上,未被柱子所挡的其他部分朝支离的脚滑去,他赶忙避开。 地上非常湿滑,风雾在地上凝了浅浅一层薄水,支离鼓起勇气,继续朝前面走去。 光线范围有限,前方似乎出现一道往下的石阶,那奇怪的声音正是从石阶传来的,变得清晰,也频繁了起来。 这下面应该不会有其他人,哪怕风声,也吹不出这样的效果。 就在这时,足下又传来颤动。 这一次颤动较之前要强烈,支离忙稳住身子,身后大地上,白骨一片嘈杂,那“砰噔”声在同时变得强烈,且尤为刺耳。 寒风瑟骨,支离喘着气,站直身子,未想紧跟着又是一阵颤动,更为剧烈。 伴随颤动,地面忽朝南边倾斜,坡度不大,但地上略湿滑,那些骨头们最先有反应,往南边稍稍滑来,为柱子和摩擦力所阻。 支离身手好,没有摔倒,心底却大惧,当即掉头,朝石阶跑去。 “师姐!”支离大声叫道。 再一度一阵颤动,地面倾斜坡度变大,白骨齐刷刷往下滑去。 支离逆它们而奔,不慎踩中,摔滑在地,手中灯座打翻,火光熄灭。 所幸混乱里,他极快抓住了地上的骨头绳索,忍痛借力爬起,继续奔跑。 夏昭衣被颤动所惊,恍惚睁开双眸,眼神迷离茫然,视线模糊。 三面矮墙半塌,上方台阶的几块石头推着台墀上的灯座朝她撞来,她意识不清的撑起身子,手掌触碰到滚烫的灯座,灼痛感令她乍醒。 “师姐!”支离大步迈上台阶。 夏昭衣艰难起身,看着他跑来,喑哑问道:“发生何事了。” “塌了!”支离说道,俯身拾起一盏灯座,“师姐我背你!” “不用,”夏昭衣也拾起一盏,转身说道,“走!” 他们往台阶上跑去,迈过老者所凿的洞口时,又遇一阵颤动,大地倾斜加重,满地白骨似江海退潮,在旷无人烟的空地广场上往南奔走,声势浩大。 石门外的廊道宽敞明净,老者经过时留下的火光,似是一条明长火龙。 “师父呢?”夏昭衣边跑边问道。 支离跑的略慢,说道:“师父先走了,叮嘱我照顾你。” 语气有些不对,夏昭衣回头朝他看去。 目光一眼望到他肩膀,肩上伤口似乎裂开了,鲜血从衣裳里面渗透出来,深色布料黯红一片。 夏昭衣皱眉,正要开口,支离先说道:“师姐,你的脸色好吓人!” 夏昭衣抿唇,说道:“嗯,我们不说话了,尽快出去,出去再说。” “若是撑不住的话,我背你,”支离说道,“我背的动的。” “我还想背你呢,”夏昭衣说道,“不说话了,走。” 又遇数次颤动,一次比一次严重。 两旁石墙沙块簌簌落下,地面严重往后倾斜,伴随一次巨大声响,有大量水声自他们出来的那方地室传来。 夏昭衣拉着支离,脚步渐渐虚浮,漫天匝地的困顿感频频要将她往昏暗里拉去。 尽头狂风袭来,支离目瞪口呆:“师姐,好像没有路了……” “有的,”夏昭衣吃力的说道,“师父留的灯,就一定会有路,高山是路,江海也是路,能爬能游,都是路……” “师姐?”支离朝她看去,她最后的声音,缥缈的快听不清。 “我现在要多说说话了,”夏昭衣说道,“你别理我,我说话会好受点。” 支离担忧的说道:“我给你说说故事吧。” 夏昭衣弯唇,淡笑道:“傻,听故事更容易睡。” “那,那我不说了。” 夏昭衣笑了笑。 说是要多说说话,但着实不知能说什么,她努力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尽量加快速度。 脚下之土从平地变为斜坡,让他们多费许多功夫,尽头出来果真有路,左手边一道险峻石阶,石阶上泥石因倾斜而崩坏,一道缝隙裂开极大。 支离一步迈上,抢在夏昭衣前头,高举手中灯座望了眼周遭,这才回身拉她:“师姐当心。” 话音方落,整片大地往南再度倾去,二人齐齐跌地,险些摔回廊道。 支离撞到伤口,不受控制的发出一声呼痛,疼的满眼泪花。 夏昭衣忙扶起他,看了眼伤口,暗道不好。 “不碍事的师姐,”支离唇色苍白,说道,“快走,我们先上去。” 说着,拉着夏昭衣往上面攀爬。 夏昭衣支着崖石跟上去,虽然难受,但对环境的超强判断力和与生俱来的危机意识感,让她身体所选择的角度和落脚点,都倾向于目前能及的最安全的选择。 四野风声如啸,二人衣裳头发在风口处猎猎而作,崖边风大,他们弓着身子,伏的极低。 支离手里的灯盏已打翻了,凭借的全是夏昭衣手里的一豆灯火。 “有尸体!”上去后,支离望着地上已挤做一堆的尸体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