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学点点头,心中未免觉得有些遗憾。 “她还未醒吗?”老者问道。 裴老宗主知道他指的是谁,说道:“小丫头还在睡。” “八个时辰了,”老者说道,“未免太久。” “昨夜她精神很好,”裴老宗主一笑,“生龙活虎,眼睛明亮,非常伶俐的小丫头。” 老者“嗯”了声,说道:“让她睡吧,醒来之后,让她来寻我。” “好。”裴老宗主点头。 但他回去之后,等了又等,夏昭衣一直未醒,见她睡容,恬淡宁和,气色甚佳,不像梦魇与昏迷,裴老宗主便像昨夜一样,拿了本书,在桌旁守着。 老者亦在等,目光平静,望着正对大门的大屏风。 从龙渊回来后,这段时间,他心绪一直不平,尤其是,终于想到那些柱子代表着什么之后。 天上“星子”缓慢在动,星象陈繁,曳马欲盈,适相难合。 他看了一眼,目光毫无波澜,亦不想起卦。 脑中所想的,是六月十一日那晚的星象。 六星聚于南空,中州浮患。 两年前,他徒弟决意往北时,前一夜的星象则相反。 本该相聚那一日的江褚八星,散于四方,其中五颗聚于紫微垣,侵蚀天柱,应损俱损。 不论是六月十一日那晚,还是徒弟离开前那一晚,两种星象,一分一散,皆是少见的大患大凶。 也正是因为那夜星象太凶狠,他徒儿才身披青云鹤袍,以不信鬼神之心,去拜天降乩,观星落币。 如今,老者在其下所凿出来的一根又一根的柱子,除却小规模对应的上一个又一个的邪阵外,若将所有立着柱子的位置统变为一颗星子,悬浮于空,那么这些方位所对应的,恰是这江褚八星。 若说这映照的是两年前那一夜的星象,却也不是,因为诸多尸体,是在两年之前,甚至五年之前埋入的。 而之前出现这一星象,有所记载着的,是在一百三十年前。 大凶星象中,又各立邪阵,阴损恶毒之极。 偏巧,至为关键的那一根柱子里,凿出来的尸体,与他徒儿如今的面容,几乎一样。 这种巧合,不寒而栗。 老者垂头,望着身前的书册。 过去良久,他忽而抬手,将书册一翻,书面朝上。 他不喜拐弯抹角,没有耐心去逐一破解,最干脆有用的方法,便是直接端了它,覆了它。 …… …… 隔日午时,夏昭衣才终于从梦中醒来。 她未曾睡过这样长的一觉,天昏地暗,地老天荒,却未觉得半点累和沉,甚至一个梦都没。 裴老宗主已去休息了,江掌务坐在房中算账,怕吵到她,并未拨算盘,草稿打的甚是辛苦。 不时有门人弟子跑入进来,同江掌务报钱,以及打条子去库房领钱。 江掌务平时小气抠门,如今给的大方,要多少给多少,还会关切的问一句够不够。 人往人来,异常热闹,门前的霜雪早被踩烂,鞋底带入进来,门内门外一片脏兮兮的淤水,不过好在,不时会有弟子过来及时清洗打扫。 夏昭衣的卧榻前被安置了一个大座屏,特意挡着,所以夏昭衣醒来了,江掌务他们也没发现。 夏昭衣肚子有点饿,不过好奇江掌务在干什么,所以没有出声。 听了一阵,她明白了,这些钱是暂时问元禾宗门借的,而借钱之人,是……师父。 “我师父要买那么多东西?”夏昭衣终于出声,有些讶然。 江掌务一听这声音,立马回头:“阿梨姑娘,你醒了?” 边同时催促身旁弟子去为她端水送汤。 “我师父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呢?”夏昭衣说道。 老者虽然朴素清寒,但老者一点都不穷。 甚至老者愿意,用富可倾国去形容都不为过。 他随随便便用来观星摆阵的一颗玉石,拿到市面上去寻同样大小的,也许都要黄金千两。 更不提,这天地间的玉脉,金山,银矿,全在那等着他,只要他愿意多走一点路,多费一点脑子,多勤劳一点点。 然而,他看不上,没有兴致,更重要的是,他不想破坏天地平衡。 “不仅买了东西,”江掌务问一答三,说道,“尊长还雇了许多民工。” 夏昭衣越发困惑,说道:“为什么?” “都在山上呢,”江掌务说道,“正在集合,派发工具,尊长要将那千秋长殿挖穿。” 夏昭衣:“……” 这,这手笔,似乎未免有些太大了。 小弟子端来热水,夏昭衣接过后道谢,放在床旁,而后起身穿衣。 衣裳找不到,不知放了哪,只找到一件外袍,她披上外袍出来,说道:“我师父呢,我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尊长在作图,”江掌务起身说道,“阿梨姑娘,你身体还不好,多穿一点。” 说着,又忙令小弟子去拿干净的衣裳过来。 “作图?”夏昭衣顿了下,说道,“我明白了,师父在画施工图?” “对的。”江掌务说道。 待小弟子取来衣裳,夏昭衣道过谢,去往屏风后边换上,问了老者所在,便跑去找他。 老者的确在画施工图,千秋殿构造复杂,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可挖掘,毕竟是处大溶洞,若不慎挖到什么,极有可能造成坍塌。 而挖掉该挖的东西后,他还要将此填平。 看得出,这下面有着几代人数百年的心血,以及现在,还有人将下面当成自己的地盘。 但是老者决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