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早,宋倾堂得到夏昭衣回来的消息是,恰逢他又在京兆府后衙吃馒头。 城门守卫快马回来,说仁关门外有一个女童想要进城,自称是前定国公府的人。 不等城门守卫说完,宋倾堂一把将余下馒头塞入嘴中,起身朝外跑去,迅疾翻身上马。 宋度看着儿子风风火火奔出去,叫都来不及,无语的皱起眉头。 城门守卫缓了缓,接上还没说完的话:“……还出了点事。” 这几日,想要进城并自称有头有脸的人太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劳烦这些城门守卫专门跑回来一趟。 等宋倾堂赶去仁关门,夏昭衣架在城门郎脖子上的匕首,都被城门郎的身体给温热了。 怕这城门郎受辱想不开,自寻短见,她特意用较钝的刀背。 “阿梨!”宋倾堂抬头叫道,不掩眸中欣喜,而后看向城内众守卫,“愣着干什么,快退下!” 夏昭衣站在城墙上,见守卫们退开,她终于松手。 重获自由的城门郎当即往自己的守卫们跑去,搂着自己的脖颈,面色苍白的打量这忽然冒上来的女童。 “开门。”夏昭衣说道,目光往城外斜去一眼。 城门被打开,躲远了的老佟和支长乐松了一口气,骑马进来,身后跟着夏昭衣的坐骑。 看着从城墙上下来的女童,众守卫们交头接耳。 宋倾堂认证了这女童正是定国公府的人,同时又听得他唤的那一声“阿梨”,有人已经想起一个多月前,拦着皇上御驾并闹得满城风雨的,不正是这个女童。 老佟和支长乐心有余悸,目光停在那些守卫们的长枪上。 夏昭衣翻身上马,回身看向城墙上的城门郎,抬手一抱拳,声音清越:“冒犯了!” 城门郎一个哆嗦。 宋倾堂看着他们骑马走来,高兴的又叫了一声:“阿梨!” 夏昭衣抬眸朝他看去,望见他喜不自胜的脸,夏昭衣双眉轻皱:“你怎么了?” “沈冽说你会回来,没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提及沈冽,夏昭衣忙道:“沈冽可还在京城?” “没,早几日走了。” 宋倾堂调转马头,跟她的马并排而行,边走边道:“你去哪了,你们路上真的遇见了?” “京城形势如何,”夏昭衣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这几日我看到城外大量流民离开,应该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吧。” “京城形势目前倒是没什么,难得是接下去,”宋倾堂神色变得严肃,转眸望向萧条街道,说道,“宋致易半个多月前便从湖广出发了,他这次带了三十万兵力,兵强马壮,直奔京城而来。昨天又收到消息,留舟那边半个月前有民变爆发,你知道留舟离京城有多近。还有昨天傍晚收到的消息,燕南军和横评军也叛乱了。我们大乾如今的统治,早已名存实亡。” “京中还有多少人马?”夏昭衣问道。 “京兆宿卫全部加起来,不过五万余人。” “京城城墙厚,”夏昭衣一笑,“勉强算它两万,你们有七万人。” 这一笑,不轻不淡,像是嗑瓜子看戏。 宋倾堂侧眸看着她,顿了顿,说道:“阿梨,你为什么回来呢?” “朱大人还在京城,”夏昭衣回道,“我带他走。” “你要去哪?” “哪里安全就去哪。”夏昭衣说道。 “朱大人不会跟你走的,”宋倾堂看着她,“我看他如今模样,誓要和城门共存亡。” 夏昭衣朝支长乐望去。 支长乐举了举手里一捆麻绳,冲宋倾堂扬眉。 宋倾堂一愣:“你们这是要……” 夏昭衣灿烂一笑,忽而拍马:“驾!” 骏马疾奔而去。 到了京兆府,夏昭衣在后门跃下马来。 宋倾堂的坐骑紧追在后,下马后一步冲去握住她纤瘦的胳膊:“阿梨,现在白天!” “我知道呀,”夏昭衣拍了拍他的手背,“你放心,我还得休息几日,我又不傻,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可能在白天绑人去藏起来啊。” 说完,将他的手拉开,脚步轻盈的朝后衙走去。 宋倾堂眨巴了下眼睛,垂头望着自己的手背。 肩上同时又被人这样拍了拍,是老佟。 “别怕!”老佟回头说道。 紧跟着,支长乐的手也伸了过来,拍了两下:“我收起来啦!” 边说也边朝小女童跟去。 都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拍他,偏偏手背跟着了火一样。 可能是因为,一直凶他,排斥他,没给过他好脸色看的女童,忽然表现出来了友好善意。 而且宋倾堂发现,她现在的心情特别好,好到她的眼睛都盈着笑。 夏昭衣没有直接进去大屋找朱岘,在隔壁院子耐心等着。 来来往往好多人,有衙卫,有巡守卫,有大官,有小官,其中黄觅就来了两趟又离开。 宋倾堂站在夏昭衣旁边,说道:“你怎不去见朱岘?” “我没有公务上的事,顶多嘘寒问暖,不好打扰他。”夏昭衣说道。 “他近来很忙,忙到累了就睡,根本不会闲下来。” 夏昭衣想了想,回头说道:“那成,我们几日赶路,有些疲惫,先去休息。” “去哪?”宋倾堂立马问道。 这女童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怕眨个眼,又在眼前消失了。 “还不知道,”夏昭衣一笑,“明日再来这看看。” 说完,转身朝外走去。 老佟和支长乐登时跟上,边回头同宋倾堂道别。